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天我们单位已经把工地包给一个私人老板了,虽然三险照样替我们续缴保费,但活儿已经变得要严格把守质量关,而且工地头儿还把我安排到一名司机手下当副手。
这个叫秦江的司机在工地上还是经常看见我的,他见我平素推着装沙浆的斗车四平八稳地走着,便很瞧不起我。
他以为我天天闲下来就抓个刊物或者什么书看的人,很斯文的样子,又戴着一副黑边框眼镜,肯定不是麻溜干活的好把式,他便决定先拿我跟别人比试一下,才决定是否让我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位上。
结果他先让一名干活特利索的人跟他干一天,这样再让我干活时,他心中才嘛嘛明白地跟我有个鲜明对比地作出他最终正确的抉择。他让我跟他一块做装卸砖头跟钢筋的工作。
其实这工作相对来说很轻松,都是机械化操作,只不过机器做不了的活计,我从旁搭一把手,譬如套个钢缆绳,把倾倒到一边的砖头或钢筋顺顺好,码成堆,简直就是胜过闲庭信步的节奏。
我的有条不紊且出手蛮猛的干活技巧彻底征服了他,麻痹的,他也不用膝盖去想一想,多少年来我在工地上风里来雨里去地干活,苦难磨砺的课堂已经让我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即便我天生很笨且柔弱得弱不禁风,也已经在这大熔炉里淬炼成钢了。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
不过,我刚得意没多久,我就看出他这人还真是不错的。他对我的态度比以前好多了,有时都有些让我觉得他这人其实还蛮和蔼可亲的,一点儿都不拿老司机的架子,蛮平易近人的。
他上工地总是第一个到,他见我前后脚骑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其余嘛嘛都响的破旧单车,从家里赶到城中心的城市经济综合体工地,他快乐得不得了,他提议我以后就要这样按时上下班,不要让老板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
令我对他更加肃然起敬的是,有一次他把一车砖无意间倾倒到一边,有些砖头都把一个灰浆桶填满了。按照正常情况,这就不是个事,以后用钢缆绳吊住灰浆桶,轻轻让机器铁臂一抖一翻,就能轻而易举地把砖头倾倒出来。
但他说这是他犯的错,他才不愿意给别人带来不便。他立即下车,跟我一块儿用手拿着,一块砖一块砖地往外丢着砖头。等到砖头拿到灰浆桶半腰,而我们弯腰俯身,不管怎么努力也够不到砖头时,他仅仅皱了皱眉头,就提议让我跟他一人扳住灰浆桶的一边,用力掀翻灰浆桶,便于我们可以继续把砖头从灰浆桶里掏摸出来。
可是却不料由于我们用力过猛,灰浆桶一下子就往地上倒下去,我刚想说撒手时,他在我已经速度撒手时,他却没有来得及撒手,结果他虽然没有砸到手,但他却随着桶身的牵绊而重重地倒到桶边。尽管他没有被桶砸伤,但他却微微闪了一下腰,应该还算是受了轻伤吧。
我怀着十分歉疚的心情凝视着已经站起身的他,我真诚地对他说:
“对不起!”
“不要紧,这不怪你,是个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不由自主地撒手的,我自己反应慢。这真的不能怪你!”他对我说。
听着他真诚的话,我的眼前不禁速度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泪眼模糊中,我分明清晰地看见这个身材魁梧、国字脸英气逼人和穿着打扮非常朴素的中年人,他的形象在我的眼前更加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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