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害怕四下无人的黑夜,任科学哲学唯物主义都救不了的我中国鬼神之说的恐惧幻想,源自于小时候偷听大人们唠嗑,后背阵阵发凉记了这么多年。
“你都走了这么多天了,我好吃好喝待他吃饭时不变的位置碗筷给他摆好饭菜盛好咯,睡觉铺盖给铺好咯,他撂下我一个老婆子现在鬼魂还不走,晚上睡觉只要我躺那儿就能听到他呼吸打鼾声音要么就是灵堂哐哐作响的声音,我昨天实在绷不住了跟他说老头子你走吧,还嫌我一个老婆子不够惨?回来吓我作甚子?过了一会儿静悄悄了。大姐我怎么办呀?怎么安生让他走了别回来胡闹了……”二姥姥全身颤抖哭的声音越来越大。
“大妹子你也别哭了,人都走了,以后别给他摆那些碗筷子,睡觉铺盖卷都铺好那咋想走呢?哎,你说这大兄弟好好的突然就走了,他不放心这个家,还有那么大个儿子没娶媳妇呢,一辈子勤勤苦苦也没挣个啥钱,命苦的大妹子。你这样,今儿黑夜里儿,你用黄纸剪个小人,三更时出门往北走五步,拿个火盆再给他烧点金元宝万一他到那儿半路钱不够花了,跟他好生说说让他放心走,儿孙自有儿孙福。”姥姥说话声音高低起伏,一股子阴森森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我吓得小脸惨白蜷缩在被子旁边,脑子里的画面更是丰富,隐隐看到夜半三更二姥姥带着儿子和二姥爷的鬼魂儿对话,最后二姥爷满眼含泪上了黄泉路……
二姥爷的葬礼全马头村村民都去吊丧了,善良终究是被人识得的。请的鼓匠敲拉吹唱了足足一周,穿孝服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们每晚都会从马头村南到村北拿着纸做的金元宝纸钱祭品烧了,说是老人在那边好好生活好好享福,老天爷是有眼的这辈子做好人死了之后是会去天堂的,坏人才会去阴曹地府且永世不得超生。他们人人手里攥着香火,焚烧祭祀的时候都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旁观的人们有的被情景所染心伤不觉也掉了泪,有的人议论谁哭的最凶,谁最孝顺,不哭便是不孝没良心。
出殡那日,五月份的天气竟飘起了雪,狂风大作,人们说这老天爷也舍不得这么好的人走啊。二姥爷儿子瘦弱的身躯倔强的扛着引魂帆,面无表情的向前走。以后要扛起整个家了,被迫成长,最为迅速。
二姥爷才刚是知天命的年纪,突然就得了癌症,一去医院便是晚期,甚至在临走前一天还拉着他的白马去犁地,说来印象最深的便是二姥爷家白马,那时候西游记正在各个电视台循环播放,总觉得二姥爷家的白马便是唐僧骑的白龙马,我们还总是悄悄去马厩拔些草喂马,二姥爷发现了也不骂,心情好时还去路边小卖铺给我们买个小布丁吃。但他虽然也骑白龙马心眼儿也好可没有唐僧长的帅没有唐僧的白皮嫩肉,没有妖魔鬼怪来吃他,病魔却找到他身上。
十年了,二姥姥改嫁了,儿子娶了外地媳妇开了个弹棉花的作坊。而我还是忘不掉二姥爷的音容笑貌,一笑露出只剩三颗的大黄牙然而还总是笑着,歪戴着的老年贝雷帽,半披着满身尘土的外褂,淳朴的庄稼人。
也不知道后来白龙马和浑身泥巴的猪去了哪里,二姥爷耕作了一辈子的那片庄稼地还每年都是村里产粮第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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