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三）

叶庭之打开指纹密码锁，长驱而入402。

可不是吗？自己的家，当然是长驱而入了。

自从前女友米夏离开后，这房子空旷得简直可以用广袤无垠来形容。

水族箱里的热带鱼永不知疲倦地游来游去，多一个人或是少一个人赏玩，它们是漠不关心的。

书房的笔记本电脑前没有了手指哒哒哒快速敲击着键盘的米夏。

卧室里没有了爱赖床的米夏。

储物室里没有了咔嚓咔嚓吃零食的米夏。

客厅里没有了喜欢在那里晃来荡去的米夏。

甚至连厨房里也没有了米夏的身影。她不喜烹饪，但却喜欢不时地捣鼓出两杯果汁来。

叶庭之拉开冰箱门，从里面找出一只柠檬，学着米夏的样子自制了一杯柠檬汁。

难以名状的酸。

他一直喝不来这个。

或许，他和米夏，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打开手机的便签本，那里记录着米夏离开的日子——3月21日。

今天是6月21日。

一晃，米夏走了有3个月了。

扔掉米夏喜欢的抱枕。

拔掉米夏种植在阳台的植物。

甚至连榨汁机也一并被他扔进了字纸篓。

也许将旧物摧毁殆尽，才能将旧人从记忆里连根拔起。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叶庭之喃喃着，涕泗横流。

他将自己摔进沙发里，如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蜷曲着身子。

泪水流过面颊，流过下颔，一直流进脖颈里。

他不想擦它，他只想痛快淋漓地最后再哭一次，作为对这段感情的祭奠。

余光触及到与沙发持平的中间镶嵌着磨砂玻璃，四周是实木的长方形现代风茶几，最边沿的地方密布着焦痕。

无数个暗夜，他跌坐在沙发里，点燃一支烟，象个大烟鬼子一样猛吸着，戏法似地吐出一个个烟圈，再死命地将烟头按灭在茶几边沿的不同处。在袅袅升腾的烟雾里，他破碎的心从胸腔里跳将出来，徒劳地挣扎着，最后又奄奄一息地回到胸腔里去。

楼下传来叮咚的钢琴声。

叶庭之从沙发上跃身而起，打开窗帘，上午的阳光还不是太猛，但已是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眯着眼往楼下的阳台看了一眼，阳台上栽着的一盆葱已经不见了（楼下原先住着的是一对老夫妇），取而代之的是一盆蓝雪花。

花色是少见的浅蓝色。

开得也猛烈。

星星簇簇的。

叶庭之的心情也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