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日正当空，只有风扇沙沙作响的教室寂静得有点渗人。知了的叫声令人烦躁，一波一波音浪总把人带进遐想。我平展双臂打算伸个懒腰，却还是害怕监考老师鹰一般的目光。虽然语文卷子已经答完，仍旧不愿意相信这就叫做高考，这就是最后一次语文考试。出奇地平淡，寻思着跟平时并无二致。仔细盘算着答题卡上可能出现纰漏的地方，却依然懒洋洋只希望不用再去思考那些重复而又一再重复的题目，虽然我明明知道或许以后接触古文的机会会更少……”
这就是去年高考的状态。
荏苒的光阴带走懵懂无知的流年，许多个梦醒仍旧怀念那段炎热的岁月。那一年那一天，那些曾经心无旁骛的时间；那些人那些事，是否还能在未来相见？高考，无法理解却无法拒绝。一行行白纸黑字、歪歪斜斜，终归都成了难以磨灭的记忆，随久未来访的清晨的风，唤醒惺忪的双眼。给人的错觉，就像仍在昨天。
可是我们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停留。没有选择在高考的面前委曲求全。对于那些经历过或者经历着这场盛宴的人们来说，它就像是成人礼，代替了年少的苍白，代替了我们的血性，也代替了如朝圣者般的虔诚。我不想轻易地为他们加油打气或者鼓励，作为拥有一半完整一半成熟灵魂的他们来说，更需要的似乎仍旧是面临压力面对挑战的淡定和坦然，他们或许更需要自我的荡涤和升华，更需要暴风雨来临前的一抹宁静，一抹淡淡的月光。
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也无论最后何去何从、如何选择，至少都拥有了一次把握未来的机会，拥有了一种若干年后可能无比怀念的勇敢。我敢打赌，今夜，有些人会失眠，有些人会颤抖，有些人甚至会放弃，而那些不过仅仅只取决于一念之间。决胜负的时刻不是明天也不是后天，恰恰只是今晚这个宁静的夜、安详的夜。无论明天朝阳升起还是阴云密布，能够熬过今夜不忘初心、不改誓愿的人才是最后区分出来的人选。谁也帮不了处在最关键时刻的他们，尽管我们精疲力尽呐喊，尽管我们寄予厚望，尽管明天考场外很多家长一定望眼欲穿地守着……人生中第一个无我忘我的状态开始慢慢出现，无论我在假说也好，在猜想也好，不久后我们就能知道结果。面临自孩提时代以来的第一次威胁，不同的人往往有不同的反应和策略。
高考是什么或者高考不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或者说哪怕再沉浸其中再刻意提醒自己那就是高考也无济于事。每一年的这一天，恰恰很讽刺地不关乎高考本身。这只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筛选，我们后来也可以看到它跟社会的筛选本质上并无二致。就像新世界的一扇大门，吱吱呀呀打开的那一刹那，有的人看到了光，有的人看到了星辰，有的人看到了花园，也有的人停留于荒芜之前。
一代一代的人就是这样被选择的，不是被评定了贵贱高低，也没有指派任何一种烙印表彰成功唏嘘失败。不是的，它的筛选不是优胜劣汰，它只是为一群茫然的少年指明了方向，当然，有的人心领神会，有的人懵懵懂懂，有的人单枪匹马开辟领域……
存在即合理。若干年前，当我抵触高考批判的高考的时候我选择了成为异端，醉心于诗经离骚红楼或者古文观止，后来经历的一切奇迹般地改变了我的想法，让我觉得不能仅从功利主义角度看高考，而应该从它的本质，或者时代给予它的使命这个角度去认真观察。我们不是没有选择，也不是没有改变的机会和权利，面临高考带来的压力，恰似面临遇见新事物新天地新世界带来的压力。但那种压力更多的是好奇和新鲜的感觉。因为越过了高考，就意味着自由，意味着成长，意味着开始学习如何独当一面，如何引领一股力量。而这些恰恰是老师们不愿意告诉我们的，因为他们的天职是舍得让他们心爱的学生去吃苦去栽跟头，舍得放手让我们学会自己成长，学会适应多样性的环境。满怀着对他们的崇敬和感恩，带着燃烧的信念和信仰，仍将若干年风雨兼程，仍将若干年带着骄傲穿过生命的荒原。
这才是高考，它并没有限制一部分人选择的权利，它只是仁慈地指明不同的方向并且忍受人们的诟病和质疑。我承认，高考是必然会面临改革的，现在只是哪一代人去改，怎么改，什么时候改的问题。很久很久以前，一条河流分开了黑夜和黎明，黑暗那边的人很想渡过没有任何桥梁的这条大河。终于有一天，雷电击倒了一棵巨大的树，让它横亘在河的两侧。这是一棵叫高考的树，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就发生在那之后。只是一部分人错误地理解了它的本意，因为这座独木桥，其实足以让全部人渡过惊涛骇浪的大河……
我们总期望未来能以一定的方式像过去一样，是因为过去的未来也曾以这种方式像过去的过去一样。挺过了今晚，其实胜负就已经初具模型，所不同的只是不同的人怎么去解释它的不同本意而已。它不是结束，正好相反，高考是真正的开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