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读史:《夏本纪》,开启家天下
为人立传,为朝代也立传。
只因夏后太过特殊。从部落到国家,从禅让,到家天下,这一步,是文明的一大步。
《夏本纪》是一部王朝的兴衰史。可浓墨重彩都给了大禹。司马迁之于大禹,可谓高山仰止,其笔力汪洋恣肆,夏禹的功绩罄竹难书。他写大禹时一定是心情激荡的。所以不吝赞美之词:禹为人敏给克勤;其德不违,其仁可亲,其言可信;声为律,身为度,称以出【称以出:指人们以禹之声为音律的标准,以禹之身为尺度的标准。】;亹亹穆穆为纲为纪。你看,司马迁眼中大禹男神的形象已经立起来了,德貌皆为世人之追慕。
而其功德更为了得:禹伤先人父鲧功之不成受诛,乃劳身焦思,居外十三年,过家门不敢入。薄衣食,致孝于鬼神;卑宫室,致费于沟淢。陆行乘车,水行乘船,泥行乘橇,山行乘檋【檋:底部有钉齿的鞋,一说为类似滑竿的交通工具。】。左准绳,右规矩,载四时,以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令益予众庶稻,可种卑湿。命后稷予众庶难得之食。食少,调有余相给,以均诸侯。禹乃行相地宜所有以贡,及山川之便利。
对于大禹的功绩,司马迁生怕有遗漏,穷尽辞藻。
大禹死后,又上演了一出谦让帝位的好戏,只不过,这一次,伯夷(又叫益)给演砸了。
《夏本纪》是这么写的:十年,帝禹东巡狩,至于会稽而崩,以天下授益。三年之丧毕,益让帝禹之子启,而辟居箕山之阳。禹子启贤,天下属意焉。及禹崩,虽授益,益之佐禹日浅,天下未洽。故诸侯皆去益而朝启,曰“吾君帝禹之子也”。于是启遂即天子之位,是为夏后帝启。
司马迁写这一段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些左右为难,欲哭无泪?“益之佐禹日浅",这话司马迁怎么说得出口?“禹乃遂与益、后稷奉帝命”。在大禹治水时益和后稷就被视为左膀右臂。舜禅让帝位给禹后,益一直辅佐禹,怎么就佐禹日浅了呢?启是禹之子,益跟随大禹治水的时候,启还没出生,启又有多少治国理政的经验?
司马迁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只好借朝启之诸侯之口说:“吾君帝禹之子也”。这就让人看不懂了,丹朱和商均为尧舜之子,怎么就没有享受这样的待遇呢?
想要为世袭制的合法性正名,司马迁可谓是煞费苦心了。笔力在此处的不逮,或许是司马故意留下的破绽。他身处家天下的封建王朝,为第一个世袭罔替正名,就是为汉朝的世袭罔替寻找历史的合法性。司马内心之苦,只有用这破绽来百出其苦了。
所以对于启,及启之后的国家掌门人,他实在没有心情再写下去,郁闷之下,便写得潦草之极。
且看他写:夏后帝启,禹之子,其母涂山氏之女也。有扈氏不服,启伐之,大战于甘。然后启作了一番不咸不淡的战前动员,最后轻描淡写来了一句:遂灭有扈氏。天下咸朝。再后来就一句:夏后帝启崩。直接要了启的命。
后面的十多位帝们,有的就一个名字,然后就崩了。除了孔甲荒淫,夏桀残暴,多了几个字写其如何不堪,其余毫无可看之处。
此一篇,名为《夏本纪》,实则是为大禹立传。其后子孙皆为陪衬,实在不足道。司马迁先生,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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