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李守全穿身军装去扛枪了,他三弟李守义被卖到了河南。
蘑菇洼里少了这俩人,根本不会引起任何波澜,他们甚至好像从没在这里出现过,人们都忙着自己的生活,没有人会注意他们的消失。生死面前,其他一切都是小事。
八沟四坨的狗尾巴草依旧茂盛的长着,笑看人世间的风云变幻,悲欢离合,草比粮食和人容易活。野草毫不费力地野蛮生长,而人,艰难的挣扎。
李守全当兵后的第三个月给家里捎过一次信儿,说他在部队很好,刚熟悉了部队的环境,要分到一线作战部队。
部队从南方过来不久,刚在陕北站住脚,可在西征过程中,被“西北五马”打的惨败。好在中共及时调整战略部署,扭转了颓势。
但当时的红军部队,武器装备极其落后,像李守全这样的新兵,根本没有枪,只有劣质的砍刀。只有班长有一枝汉阳造,那枪还是前清洋务运动时期汉阳兵工厂生产的,就这,已经是很先进的武器了。
李守全初到部队,进行的是一些队形队列的操练,后来就是越野和拼刺。晚上是李守全最盼望的,连队的指导员上课,给他们讲革命的道理,讲国内的形势,蘑菇洼的黄土和不识字的爹娘给他讲不出这样的道理。贫苦农民出身的李守全听了这些像是再世为人,原本干瘪的大脑迅速充盈起来,在他心中树立起了为穷苦人民打天下的坚定信念。
三个月后的这一天,新的括红任务下达了。李守全辗转得知这次还会到老家附近,央人写了平安家信,交给指导员,请他想法儿捎回家。信上无非说了自己在部队很好,请二老保重身体,自己在部队好好干,争取早日建功立业。
信是收到了,可他说什么也不会想到,这竟是以后十几年间唯一的一次给家里写信。
连年征战,动荡不安,烽火十几年,家书何止抵万金。十八儿郎转眼变成八十老朽,时光无情,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白了少年头。
再把镜头转向被卖到河南的李守义,他过的并不是什么锦衣玉食的生活,虽然吃穿不愁,也被新爹新娘非常珍视,但那是这二老几年的积蓄换来的。
越是来之不易的东西,越被人们珍视,越被提出更高的要求,而且容不得半点瑕疵。
二老想着你这孩子是我重金买来的,就应该对我像亲爹娘那样孝顺。
可年幼的李守义新换一个生存环境,莫名其妙多出一副爹娘,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加上性子桀骜不驯,极其刚烈,刚开始几天哭着喊着找爹娘,气的他俩直瞪眼儿,换来几顿臭揍之后,李守义不哭闹了,渐渐的平静下来,开始听他们的话,后来甚至连称呼也改了。
但是他打心眼儿里想家,夜里更想。
他家住在黄河岸边,有三十亩良田,农忙时请几个帮工,平时两口子打理。李守义就给他们放牛,一大两小三头牛就成了他最知心的朋友。他给牛讲蘑菇洼里的春夏秋冬,讲蘑菇洼里的父母兄弟。他在酝酿一场巨大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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