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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寒云听到了纷乱的脚步声,那些声音向着不同的方向。有人喊着:“我们分开找,只一会儿功夫,她跑不远。”在这一刻,这里的村民是一家人,他们团结一致,齐心协力。
灵儿妈在人群里喊着:“这次抓住她,都往她腿上打。”她边在车周围转,边骂灵儿爸:“你就是猪脑子。村里那么多人呢,收茶的敢把我咋样?”
灵儿爸恨恨地瞪着灵儿妈,把镰刀摔到了地上:“你好,你把自己看着她的事都忘了?你这个死婆娘,死爱钱不要脸。叫她来采茶能挣几个钱?买她花了两万块钱。”
灵儿妈听到“两万块钱”呜呜地哭了起来:“我看她最近是要留下来过日子的。谁知道她是养不熟的东西,肚子里都有娃儿了,还跑。”
“你俩在这儿互相埋怨不顶用,快在茶树周围再看看。”旁边的人劝架。
灵儿妈抹了眼泪又擤着鼻涕,弯下腰往车底下看:“灵儿爸,你在车上看看。”
姜寒云听到灵儿妈这句话,整个身子紧绷,她紧张到不知道如何呼吸。如果这次再被他们抓回去……她的眼泪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灵儿爸刚爬上了车,他弯下腰正准备挪茶篓。
“快给我滚下来,把茶叶弄坏了,你们赔损失。”是收茶人的声音:“下来!”
“你就让我看一下子,我儿媳妇跑了,她肚子里还有娃儿呢。”灵儿爸几近哀求。
“那么大一个人,这些茶篓能挡住么?茶叶是绿的,人头发是黑的。亏你长俩牛眼睛!”收茶人吆喝着:“下来,下来。”他把灵儿爸拽下了车:“不是那个女子,我今儿能挨打?你用脚想一下,她敢上这收茶车不?”他在锁车厢,
司机捂着额头,他额头被村民打破了还流着血:“还收茶叶不?”他肯定在问收茶人。
“你都受伤了,咱回。我回去给厂长说。”收茶人拽着司机上了车前面的驾驶室。
姜寒云听到灵儿父母跑向别处的脚步声;她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响声,她感觉得到茶篓在晃动……车启动了,她将与梦魇般的日子作别。车厢被锁着,她的眼底一片漆黑,可她依然感觉到蓝天高远,阳光很暖,风无比自由。
然而这喜悦在姜寒云脑海里只是一闪,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回西安,依然危机四伏。收茶人和灵儿村子的人熟识,自己于他就是外地人。若他发现了自己,极有可能把自己再带回灵儿家。
姜寒云推了推车厢门,车厢门锁着。她知道山上寒凉,湿气重。收茶人为了确保茶叶的新鲜度,车厢需要封闭。也就是说,自己只有在茶厂下车,还不能被他们发现。
山路的漫长与崎岖超过了姜寒云的想象。她连同茶叶随着弯曲的山路,在车里翻滚着。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摇晃。这山路极为崎岖,每一个转弯的弧度都很大,她被摇得头晕眼花。大约过了三个多小时,车停了下来。
姜寒云迷迷糊糊听到驾驶室的门开了,收茶人和司机跳下了车。收茶人大喊着:“快来卸茶叶了。”
姜寒云忙把围着自己的茶篓扶了起来,她胡乱地用茶叶遮盖住自己。
车厢的门被打开后,收茶人和司机的脚步声逐渐远了。他们还大喊着:“快卸茶叶了”
姜寒云被摇晃的头晕,她的腿发软。她知道很快的会有人来搬茶叶,她忙抖落了茶叶,从车上跳了下去。她没有给自己喘息的机会,用尽全力跑出了茶厂的大门。
茶厂在县城偏僻的角落里,这县城倒像一个小镇。若不是柏油路面,那些低矮的房屋,简陋的商铺让人联想不到这竟然是县城?茶厂周围有几家卖茶叶的店铺。因为四面环山,商铺几乎都在半坡上,柏油路又极窄。
姜寒云跑到了大街上,她心底的喜悦瞬间消失,自己如何回去?她钱包里面的钱被二宝抢了去,她摸摸胸口,她唯一所有的是自己和乔远寒的二寸合影,和他们的订婚戒指。她要怎样才能回到西安?回到远寒身边?
姜寒云仰起头看到了路旁的路标,这是石泉县。她不敢在大街上走太久,她怕灵儿父母和那些村民追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并没有真正的逃离。
姜寒云边走边小心地看着周围,她得快点离开茶厂周围。她想到挡一辆有陕A标志的车回西安,可这想法只是转瞬。她想到了自己和小王遭遇人贩子的那个夜晚。最后她想到最安全的地方是公安局。
姜寒云不停地问着路人:“你好,石泉县公安局在哪里?”她边走边问,按着路人走的方向找到了石泉县公安局。
姜寒云几乎是冲进石泉县公安局的大门,她终于支撑不住了,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姜寒云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她的对面坐着一个女警察。
”你醒了?”女警察问着,边大喊:“她醒了,她醒了。”
这时两个警察也跑了进来:“你昨天跑到我们公安局大院里面就晕倒了,你……”
姜寒云压抑在心底的悲伤与苦痛全化作眼泪,冲出了眼眶。她哭了起来。
“这里是公安局,你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女警察拍着寒云的肩膀。
姜寒云便把自己和小王被人贩子卖到这里,以及自己如何逃出来说了一遍。
女民警叹着气:“唉,该死的人贩子。这买卖人口都是犯法的。”
旁边的民警叹息:“咱们县穷啊,教育也落后。山区的孩子有几个上学的?他们根本就不懂法。”
“警察同志,我不想追究那家人的法律责任。我只想请你们帮忙,把我送回西安去。”姜寒云想着灵儿父母都是朴实的农民,他们也是被穷逼的。山里人家的女儿都外嫁,男子自然是娶不到媳妇,所以在人贩子手里买媳妇。归根结底是太穷啊,留不住女孩子。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警察问姜寒云。
“我记得我未婚夫的传呼号。”姜寒云知道舅舅家无论如何是回不去了。自己还有那么多债,一旦回去只能给他们惹麻烦。
姜寒云给乔远寒打了传呼,才知道乔远寒的传呼已停用。她看了看警察:“他的传呼机停用了。”
“你该知道自己的户籍所在地,身份证号吧?要不我们联系你们当地公安局?像你这样的失踪,应该有人报警的。”几个警察问着姜寒云。
就这样,石泉县公安局当天下午便派车送姜寒云回西安。他们走高速公路。长安公安局民警,在高速路西安交界处接寒云回长安。
姜寒云他们下高速公路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八点钟。这时已经是二千年的六月二十九日,氮肥厂的厂区和宿舍楼已被夷为了平地。
“你失踪第十二天的时候,有个叫乔远寒的人报过案。我们当时和户县公安局联合调查,但是线索断了。”接姜寒云的办案民警叹息:“我们在接到石泉县公安局电话后,第一时间联系乔远寒,他的传呼机停用了。”
“谢谢您们。”姜寒云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我只要回到长安,就可以找到乔远寒的。谢谢你们。”
“你的确是够勇敢。有许多人被拐卖后,再也查不到踪迹。人贩子是最可恶的,应该严厉打击!”办案的警察叹息着。
姜寒云如实告诉办案警察,自己那日发高烧,昏昏沉沉,根本记不清人贩子的模样。她现在觉得车每前行一公里,自己就距离远寒近一公里。是啊,她马上就要回到远寒身边了。这种喜悦充斥掉了她心底所有的阴霾,她渴盼着和远寒的重逢。
姜寒云望着车窗外一闪即逝的风景,想着乔远寒此刻在做什么?原来有他的地方才是自己心中最美的风景。她还不知归来后,自己还有更多的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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