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枕草子》,是在高三上学期的期中考试时,趁着考试不用上晚自习,在家中偷偷翻看闲书时。这本书是哥哥买的,他应该是经由之前买的《源氏物语》,而了解到与其作者紫式部齐名的清少纳言,便在书店里买下了这本书。自己手头上的版本是林文月译版。个人觉得相较于周作人,丰子恺等男性译者,林作为女性,而且日语又是其母语的缘故,她的翻译应该与原作是最相近。
“春,曙为最。逐渐转白的山顶,开始微露光明,泛紫的细云轻飘其上。”先是一句极为凝练果断的判断句式,构建渲染出春天模糊却美好的氛围,之后又对具体的景物进行细致入微的描写。宛如在作画时先用笔墨勾勒出大概的轮廓,令人无限遐想,紧接着有用及其细腻的笔调对这幅画进行工笔细描。“降雪时不消说,有时霜色皑皑,即便无雪亦无霜,寒气凛冽,连忙生一盆火,搬运炭火跑过走廊,也挺合时宜,只可惜晌午时分,火盆里头炭木渐蒙白灰,便无甚可赏了。”冬天,在寒冽的空气之中,在烧的火红的木炭旁取暖,出神地盯着火盆中烧的火红的炭火,闻着木炭燃烧时发出的香味,时不时伴随着火星炸裂的声响。在我很小时,家里在冬天还是用木炭取暖,记得自己大冬天每早起来,都要生一盆炭火。看着乌黑的木炭,变成梦幻般的火红,在火盆中跳跃闪烁,释放出从太阳哪儿夺取的光和热,使我们在寒冷的冬季也能感受到太阳的热情与温暖。
清少纳言的这本草子,主要是篇幅较短的句子和段落,大篇幅的文章很少见。这本集子本身就是清少纳言在日常生活中一点一滴的感受与情思凝聚而成。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本身就是零碎的,但清少纳言喜欢捕捉这些生活中原本转瞬即逝的感受。在一些他人看来一些索然无味的场合,她都能在其中找出可赏之处,这无疑展露了清少纳言拥有极为敏锐的感受力,以及对生活无比洋溢的热情。大部分女性相较于男性更加习惯着眼于细小平常的事物,以及一些极为细微的情感变动。但清少纳言又可以说得上是一位心直口快,说话往往单刀直入,这与她对生活敏锐的感受力是一致的。木心先生曾说过人是一根导管,人生各种悲欢离合都从中流过。郁结在心头的情感是需要作者及时的发泄的,清少纳言这种为人性格的形成,与此前提到的,她极为敏锐的感受力是息息相关的。
《枕草子》同另一部杰作《源氏物语》一样,受到我国唐代诗人白居易的影响很大。对白诗的运用可以说融在了整部作品中。作品中记录了这样一桩事:在一次大雪过后,定子皇后问左右侍从“香炉峰的雪如何呀?”其他人都不知其意,而清少纳言却把帘子卷了上去。此时定子皇后大喜:“还是少纳言最知我意。”这来自白居易的诗句“遗爱寺钟欹枕听,香炉峰雪拨帘看。”日本平安时期的贵族大多喜欢引用中国的古籍来显示自己的才学,有些像辛弃疾常常引用历史典故那样,有点掉书袋的味道。
读罢掩卷,只觉得古代竟也有这样一位如此有趣的女子。如果换作今天,她应该是个十足的微博达人,肯定会成为一代大V。在微博上记录自己生活的点滴。韩愈在倡导古文运动时提出了文以载道,韩愈的道是关乎国家命运,儒家思想等宏大主题。而清少纳言的《枕草子》显然不符合韩的理念,但是国家社会,伦理思想等方面是道,那清少纳言所写的生活中的有趣,平凡之物就不能称之为道吗?我想不少少女在读《枕草子》时会透过纸张,同千年前的清女产生共鸣与交流,好似两个女孩间亲密的地闲谈。文学即是人学,既需“宏大到时代的高度”,也需“细微到人性的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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