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年,瘟疫尚未绝迹。自四月来,凡九十日,居家隔离间读书思考,感慨系之,随作此祭。
夫区区九十日,亦谓三月,一年之四分之一也。一生以八十年计,一年十二月,合九百六十月,数以近千,不可谓不多。三月占九百六十月之三百二十分之一,不可谓不少。以九百六十月去其三月,几可忽略不计,乃无所谓之也。

人生八十,前二十年由懵懂弱冠至成年,后二十年由盛年老年至衰亡,其青壮四十年,计四百八十月,三月占其一百六十分之一。以当前颇难寻之一文硬币一百六十枚,去其中之一枚,亦不见其少。顾无论一百六十分之一抑或三百二十分之一,均可勿略不计也。
曾见老皂角树,标注为龄六百。见老银杏树,标注为龄一千五百。八十之数,占六百之八分之一余,占一千五百之二十分之一余。相形之下,区区三月九十日,何足挂齿也。祭之者为记之,不祭者为不记也。
一日为十二时辰二十四时。黑夜白昼,日出日落。晨起而食,或面或米,亦有肉食者。晌午有端坐者,有邪躺者。至午,或街边地头馒头咸菜充饥,或高堂满座珍馐美味品尝。午后至傍晚,亦有忙碌有悠闲有坦然有计算者。至夜幕降,或明或暗,或真或假,或歌或泣,或醉或醒,或乐或悲,或曲或伸,至此乃一日之终结也。有云:日日难过日日过,事事难为事事为。位无论高低,人无论贫富,皆不能避之。

前有郭氏作《甲申三百年祭》,曰“大将刘宗敏”云云,仿佛一事无成,皆系于一人。事成与不成,人之至关重要,但云事系一人,则言过其实也。以一人之力,焉能力拔山河气盖世哉。昔郭氏作“祭”,意谏为政者思古而鉴今。今吾作“祭”,以奠人生之九十日也。
夫壬寅之九十日,先有疫情突起封闭在家十数日,隔日一核酸,行走赋黄码,四处铁皮拦路寸步难行;后有解封消码有限通行,再之后有此地畅行彼地限行之此伏彼起之势。有彼地之友问询之,曰“躲至何方”,实不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之轻松惬意也。
白乐天云“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九十日之逝去如梦如幻,了无痕迹。湖中碧波如常,山上绿叶如常,烈日如常,清风如常,人面如常,荷花如常,渔女的衣袖如常,世上熙熙攘攘如常,一切皆在流逝中如常。
丙寅日阳光明媚。甚好。

作于壬寅年 丁未月 丙寅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