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幼失怙恃,少年经历比较坎坷。青年参军,退伍后进入集体企业成为工人。那时候的农村,几乎没有收入来源,家里有一个工人,每个月能领到一些现金,这是很让人羡慕的。
在工厂里,父亲因为踏实能干、为人可靠,做到了中层。但也仅此而已,再往上升,就力有不逮了。不过父亲在工厂里的人缘很好,也很有威望。我喜欢跟着父亲去工厂里玩。不仅有很多新奇的机器和废料,在车间的上方还有一架大行吊。我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控制室里,随着行吊在上空来回行驶。
退休以后,为了增加收入,父亲做过很多事,很辛苦,但他乐在其中。
如今父亲老了,在家做做饭、看看娃,有空就听听评书、看看电视,还迷上了广场舞,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
父亲节就要到了,想写一点关于父亲的文字,却发现父亲深如海、重如山,只可意会,无法言说,只有下面这件事,因为父亲的表现跟我心里的形象反差很大,因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还不到十岁的时候,有一次随父亲去赶集卖菜。时间还早,集市上人不多。父亲让我守着菜摊,他先去买一点东西。小小的一个菜摊,一小堆自家菜地种出的时令蔬菜。
父亲刚走,旁边也摆起来一个菜摊。摊主是两个人,年长的五十多岁,年轻的二三十岁,估计也是父子二人。他们的菜摊长长的一排,蔬菜种类繁多,一看就是职业的菜贩。
长长的一排还不够他们用,看到我在旁边摆着小小的一个菜摊,年长的那个人对我说:“小孩,你往那边挪挪。”我小时候有点像郭靖,不说话,还很倔。我站在那里充耳不闻。
年轻的那个人看我没有反应,自己动手把我的小菜摊挪到了路中间。我心里很紧张,不知道如何应对。动手肯定不是对手,哭更是万万不可的,只好站在那里等着父亲回来。
等了半晌,父亲回来了。父亲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问那两个人:“两个大人欺负一个孩子,要不要脸?”他们自然不能示弱:“我们每次赶集都是在这里,是你占了我们的地方。”
我父亲也是不善言辞的人,眼睛一瞪:“吓着孩子怎么办?”这句话说完,直接三拳两脚把他们两个人打翻在地。
我当时激动坏了。乡下人打架,多数都是拿桩站定,以骂阵为主。逼不得已使用武力,最常用的招数也是掐脖子、拽头发、使绊子之类的贴身扭斗招数,从没见过这么干净利落的KO。
父亲给我的印象一直是沉默而敦厚,丝毫感受不到攻击性,这一次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这也是我唯一一次看到父亲的威猛。从此以后,每次看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样的话,我都会想起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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