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落着雨。
滴滴答答间,落回十年前。
像姑娘家的脾气,这场雨来得突然。几个穿着深蓝色大褂的男人加紧了手里的速度,传递着把一袋袋米和面从货车车厢里头搬到屋里摞好。终于赶在雨下大前把货卸了。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红色软壳利群,笑着把烟一支支递给其他人。“辛苦啦!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多谢你,多谢你。”“客气了客气了。”说着便开了火机点上了烟。没等最后一个人发完就已经烟雾缭绕。最后一人接过香烟,随意别在右耳耳后,客气一番后便冒着雨进了驾驶舱,其他人也跟着上了车。“慢走啊!”
那男人走进屋里,看着码好的米面,一时间竟出了神。突然一声软软猫叫传来,他回过神,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只小野猫。黑白条纹,绿色眼睛,看大小应该刚和母猫分开。它被淋湿了,身体微微颤抖着。“喵”,它又叫了一声,带着试探和乞求的眼神看着他。他从房里找来个空米袋和一件旧衣服铺在大门边,把猫放在上面用衣服擦了擦;又给它找了个小盘子倒了些剩饭和水。那猫先是试探性地靠近,尝了一口,又瞧瞧他,又小小地吃上一口。来回试探几次后,终于放开肚子吃起来。他拍拍衣服上的白色粉末,到房里给自己泡了杯茶。今年清明农家自采自炒的新茶,茶香清新。他走到大门的另一边坐下,两手交叉垂在膝上,白色瓷杯静静在一旁冒着茶香。他看着小野猫吃饭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有了一抹笑意。看看棚子边缘落下的水链,公路上来往的车与人,等这一场雨停。
如果它不走就养着它,刚好能在店里抓抓老鼠,还能和他作伴,他想。叫它什么名字呢?他没有想过。于是小野猫就叫猫。就像他的米店一样,就叫米店,也没有招牌。方圆小几十里,仅此一家。于是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周围的乡亲很快熟悉了“永诚”这个名字。
公路上的车不像城市里那样呼啸而过。拖拉机的突突声由远及近又消失在远处;带棚的摩托三轮车发着呜呜的低鸣在路上霸道行走;吱呀吱呀的是脚蹬铁皮三轮车,这样的天气上面往往坐着个带斗笠穿蓑衣的老农,裤管上卷,鞋上有泥,车上有锄头;不紧不慢的嗒嗒声来自一小群牛,在将停的雨中信步,身心愉悦时就在路边留下慷慨的排泄物;嘚嘚声从放牛人的雨鞋那儿传出,不时配合着鞭子抽在地上的声响。
檐角的雨落在石棉瓦上,吧嗒,吧嗒,吧嗒。瓦上的雨落到地上的小水洼里,噗通,噗通,噗通。雨总算停了。
永诚拜托隔壁的邻居照看一下米店,从上锁的抽屉里拿了些钱揣进口袋,往代销店的方向走去。代销店不叫代销店,它有名字,叫三金商店,三金是店主老头的名字。老头是附近两个村的人精,谁都认识,什么都知道。借着买伞的这会儿功夫他和永诚聊了会儿,也就记住了这号人。
等永诚回到米店,发现门边已没了小野猫的踪影,只剩下舔得干干净净的盘子。他试着叫了一声,忽然从房间里头窜出来一个小东西,见是他又赶紧躲了回去。他笑了笑,回头给猫用纸箱子和旧衣服做了个窝。
“接下来你就要陪我过日子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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