辫子在便车群内发布了个人找车的消息,我调侃她:耍的开心昂。辫子立马回我:老王要走。好吧,这才意识到老王真的要走了了。
老王刚巧赶上新疆大招聘,公安内部急缺辅助人员,于是浩浩荡荡的公安辅助人员便从西北五省涌到新疆,有些是图了个工资高,有些是图了有个单位,还有的完全是为了体验人生,老王就是最后一种,明明他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人,夹杂在这些来自疆外招录的初高中毕业、部队分配遗留人员中间显得突兀又不可思议,他一个人独来报道的,清瘦、白静,支着挺挺的脊背孤傲的不看任何人。
直到后来,因为老王的前一批人都培训了,老王就暂时留在我们部门折腾材料,后来我发现他的朋友圈爬满了原创诗歌,经过进一步了解,他还是简书app诗刊的编辑,才华是藏不住的,甚至会像独霸在肚皮的肥肉,走路都会一甩一甩横溢出来,顺理成章,他留下在机关,和我们成为了同事,一般的杂七杂八的活计他特别擅长,下载个奇怪的软件整理桌面,替人考点电脑上奇葩的试卷,拯救一部即将死机的电子产品,甚至一个人把国旗升上去,反正对于我这种中年欧巴桑来说,急难险重的任务都扔给他,他不论深夜几点,照单全收,一一摆平。
后来和他各种熟络,我就毫不客气的给他安插外号,什么王蹄子,隔壁老王,王老狗,刚开始的时候,他不太适应我这种毫无界限感的强植入,尤其说他隔壁老王的时候,他摆出一副温怒的表情,我虽然注意到了,但是丝毫不影响我继续给他安插外号,最后他也无奈的默认了他就是老王,忍住,我不笑,他每次都答复一句,我默默的。
忍不住好奇,我这个大嘴巴还是问他了,为毛你来新疆呢,他坦诚相待说,因为他爹太彪悍了,他呆在屋子里就各种叨叨,也许是父子不合吧,导致他想远离家乡,更想获得自由,他的诗中写到:你在清晨出走,一路逃离父亲的故乡,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倔强地噙住眼泪,不认错,也怕惩罚。但是我还是在他的诗歌里面找寻到了他思念父亲的影子:今年不在家,我想父亲一定会和往年一样,剥一盘粽子,淋上蜂蜜,一边吃一边听戏,就像许多年前我们一起吃一盘白糖水粽子时那样。
老王来了之后,诗中最多还是姑娘:回族姑娘,维吾尔族姑娘,玛纳斯姑娘,反正各种姑娘,他总是半夜3点左右更新他的姑娘们,寄托对遥远未来的崇尚和对无边际自由的乱想,老实说,诗中充满意境的他估计来了之后从未正经谈过恋爱,至少我没有见过,但是他这种雌雄同体的物种估计不需要吧,灵感到了,赶都赶不走,那种苍凉孤意只能靠写诗来泄呗。
他也试图考走,离开这边,这几年的工作就像一群人在泥泞不堪的沼泽完成撕名牌任务,明明可以行走在坦荡荡的道路上各自公转,偏偏要你撕我一下,我逗你一下,大家的挣扎又毫无意义,也不能相互取乐,无休无止还疲惫不堪,偶尔督导组的轰炸机还来叨扰一哈,有时候存属于考验心脏抗压力但偶尔真枪实弹来一发,具体中弹后是麻木不仁还是惊恐万分就看当事人心态啦。老王也算刚毕业,对办公室生存之道懵懵懂懂,他喜欢用大爱和仁义来管理自己的工作,我们都会“教唆”他,用强硬的态度来告知受众对象,因为大家习惯了这样霸气的答复,如果出现了个天天给糖的人员,你的材料一辈子也收不上来,可惜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这样,甚至不屑强制,依旧我行我素,他也挨了不少骂,他为此还叼了一句口头禅:何以解忧,唯有辞职。每次被骂,老王的挫败感都会直上青云,他不说话,更加沉默,却一脸严峻,有一次,他加班到午夜,结果还是出了个小纰漏,当晚,被领导一顿狮吼,第二天,老王终于没忍住,不停的诉苦:半夜3点唉,我被骂了一个多小时。
终于,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苦闷和不适应,在他的带动下大家都抄了n遍心经,连办公室打杂的18岁小弟都跟随他抄心经,写读书心得。老王每天都会看书,每本书被他打上标签:购于新华书店,某年某日,然后用吸铁的书签夹住书中概念,一边标注一边记忆,靠着书的养分和惊人的自律,他才这般远离家乡,生存在同乡人都纷纷辞职回家的环境吧。
刚开始这边的大环境实行不休息这样政策时,周遭的人抱怨甚至怨恨,几度想离开这片土地,后来慢慢大家冷却下来,反复、刻薄、无常,恶性循环对待事物和人物,尤其一个圈子里,相互挤压,相互记恨又相互设墙,本就疲惫不堪的工作状态让人更加沉默压抑,来来往往的鸡蛋里挑骨头,循循环环的芝麻变西瓜,无稽又可笑。老王刚开始还受影响,后来,根本无所谓,他活的就像一个世外高人,管你风吹雨又打,他依旧看书苦读,写诗做笔记。
偶尔他也和比他小的辫子的打趣:“看到没,双警家庭,可以照顾,晚上不用来备勤啊,辫子你去把家中户口本偷出来,我们明天领证吧。”然后,辫子顺水推舟:“好啊,好啊,明天给大家发糖。”隔天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但是他给大家带早餐了,我们就默认这是两人的喜早餐。
去年,老王报考公务员被我们怂恿,我说哎哎哎,这个单位估计又轻松又自在,还和你专业对口,老王说好,说着,就报考了,结果这个省级公务员名额白白耽误了,老王考了第一名,可惜此岗位限制户口,老王也不难过,说,没事我就当去吓唬别人吧。
今年,他又选择了一个岗位,稳坐第一名,辫子说,你不知道,老王穿的攒攒的,从头到尾一套新行头,他开始认真对待这个面试,也是不易,我们都默默祝福他,老王,一路走好,在新的岗位,可以遇见那个他的姑娘。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