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红梅不看她,拎起包来。
“不知道在哪搞的许多病!友志是孬子瞎子。”
红梅抬头对着她的脸,忍住气说:“我没病。以前在娘家没生过病,没看过医生没吃过药。”
“我家害了你,你走远远的就好了。”满红的嗓门高了尖了,像尖锐的玻璃渣闪着寒光。
“我到了你家才成了丧门星。”
“红梅,别说了,走吧。”公公往前了一步。
满红气急败坏地上前拉下红梅肩上的包往外狠狠地一掼,咬牙切齿地喊:“你走、走、走,走了你好我也好。”
“也是友志那个混沌人眼瞎,看上你,家也没个像样的家,人也不是个出色的人,那样的兄弟……”
“哎呀,红梅,你就快点去坐车吧,吵起来就没个完。快走吧。”
红梅弯下腰捡起包,后面听见门砰地关上了。满红高亢声音传来:她家都说她从小就是个难剃头的,不是好东西。要是好的,有什么事早早跟我们说,我也带着到处问问看看。硬撑着。从那第一回我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不是好东西,你们都瞎了眼,让她来败我的家。
屋那边有人在朝这边伸头,大概看见红梅不好意思过来,讪笑着。
走吧。再也不回头。
不回头。
坐上车感觉昏昏沉沉的,许多的声音嗡嗡地闹着。从小儿起,奶奶的妈妈的嫂子的婆婆的尖厉的颤抖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在里面跳着叫着……
这次路程很长,从白天走到黑夜,乡村的一幢幢的房子渐渐远去,然后是绵延的山,山也在暮色里变得虚无缥缈,远方的城市,像海市蜃楼,灯火明灭。
转车,下了车。她突然清醒了,自己出门的时候是打算和他决裂的,和他的家决裂的。她在公交站坐下,面对着广告站牌。
站牌上闪着一副又一副的广告,男性专科,妇产医院,洗发水肥皂,都是小家庭的幸福。
闪亮的广告牌后是斑驳陆离的夜色。往前一点巷子进去,是他们租房的地方。
现在去哪里,能去哪里。
泪水好像等了很久,决堤而出。
她不想让家人知道她的处境,亲戚更不行。她不喜欢听人家劝,没有人能够说到她的心窝里,她也忘了她要什么。
一双手卡在她肩上,把她往后一掰,他的脸悬在她面前。
“走,回去说。”
红梅扭了一下,被他紧紧箍住,按在他怀里,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她觉得十分的委屈,不禁咧开了嘴。
身后有一串自行车铃声,有公交车进站了车子喘着气停下来,又喘着气打开门。有人跳下车,停了一下,然后走开了。
车子关上门喘着气走开了。
友志一用力把她拉了起来:“走吧,回去。”
她无声地张着嘴流着泪哽咽着,他几乎夹着她把她带到出租屋里。门一关上,她难忍哽咽哭了出来,他扶着她,她站着哭着哭得下巴都酸麻了。
委屈有多少,泪水就有多少。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等她没有声音的时候,他说:“你晚上还没吃饭,我煮点面你吃?”
她摇摇头。
“你躺着,我煮一点你吃。我晚上也还没吃,爸爸打电话说你来了,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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