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主任
同事请我吃肯德基。
两个大男人吃汉堡薯条，着实让世人耻笑。
谁让我们两个都不喝酒呢，午餐也只能吃这个了。
我俩都是那种习惯安静的文艺男，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旮旯，确定不会被别人打扰的位置，坐了下来，
落座，东西上桌。
这时，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领着一个乖巧整洁的小女孩，奔我们邻座而来。
中年男人礼貌的冲我们点头：这里有人吗？
同事说，没人。
礼貌男又礼貌的冲我们客气了一下，挪动椅子坐在了我们旁边，小女孩还向我们打招呼：叔叔好。
搞得我俩有点不好意思。
礼貌男掏出手机，让孩子点自己最爱吃的。
女孩说，爸爸吃啥，我吃啥。
小女孩的礼貌和乖巧，博得了我和同事的一致好感。
一般孩子都是主动要这要那的，这个孩子却不向自己的爸爸要这要那。
礼貌乖巧得让人稀罕。
礼貌男说，那就，你最爱吃的薯条和汉堡吧，再给你点个原味鸡块，怎么样！
孩子说，好，爸爸这些够了，这些足够了，爸爸，你点你愿意吃的。
爸爸吃过了。
听到爸爸吃过了，小女孩皱皱眉毛，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不一会，礼貌男取回来：姑娘，鸡块没有了，恐怕还得等10分钟。
爸爸，没事，我不吃了。
不行，那可是你最爱吃的。
爸爸，我这些够了。
礼貌男急得满头大汗，一会去看看取餐前台，一会看看手表，看样子很着急。
然后安抚孩子：姑娘咱们不着急，还有20分钟上课，赶趟儿，你慢慢吃，一会儿鸡块就做好了。
嗯。
孩子满足的大口的咬着汉堡，一口一口的慢慢咀嚼，看孩子珍惜的样子，孩子应该很长时间没吃汉堡了。
嘎吱嘎吱，吃的喷香。
不一会，从门外冲进来了一个中年女人，直奔我们来，样子时尚霸气，看样子是孩子的妈妈。
走进瞅了一眼孩子：快点吃，一会还补课呢！我在外面等着！
然后对着空气小声吼：以后别领孩子吃这玩意，不健康！
霸气女，瞅都没瞅她丈夫一眼。
男人礼貌的点点头，站了起来：一会我把她送出去，你先别着急。
女人没搭话，早已迈开腿，出门了。
孩子脸上的乌云马上散开了，接着快速的嚼汉堡。
礼貌男给孩子捋捋头发：回去好好学，听妈妈话，多帮助妈妈做家务。
女孩：嗯！
吃完了，女孩皱着眉头：爸爸，你今天和我们一起回家吗！妈妈给我买了好多好多的玩具。
礼貌男尴尬了半天：不，爸爸不去了，以后有机会的。
女孩子失落的眼神，抿抿嘴：嗯，好吧。
临走，孩子踮着脚凑过去，够爸爸的额头，犇，亲了一下：爸爸你不用送我，我出去找妈妈了。
男人强忍着：好好，爸爸不出去了。
看样子，要不是我和同事在旁边，礼貌男的眼泪就奔出来了。
女孩子刚要走出大门，礼貌男给孩子叫住了，示意孩子回来。
孩子欢快的跑回来。
礼貌男拿出一叠钱，郑重的塞在了孩子书包的第一层拉链里：给妈妈。
好，谢谢爸爸。
女孩深深的给礼貌男鞠了一躬。
然后跑出门了。
男人再也控制不住了，趴在桌子上，把脑袋埋在大衣里，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猜测：
他在屋子里多呆上一会。
也许，他是为了躲避和霸气女之间的尴尬。
也许，他怕自己出门送孩子，自己控制不住。
也许，他怕孩子留恋自己。
选择没有选择出门送孩子。
不知什么时候，礼貌男去了卫生间。
我方才缓过神来，忽然发觉同事眼圈也红了。
这孩子真是可怜人儿。同事眼泪涌了出来：哪有一个孩子，自己爸爸给钱，还鞠躬的，还说谢谢的！
同事率先夺出了门。
我紧跟其后。
前面的眼泪，被风刮到我的脸上。
我尽量不去追赶他，尽量不去打扰他的悲伤。
因为，我知道，同事也是一个从小失去爸爸陪伴的孩子。
读小学我爸妈就离了，那时我妈独自带我，从不让我跟爸爸单独接触。
所以，每次我见爸爸，我都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
九年来，我只见过爸爸两次：
一次是爷爷葬礼，另一次是奶奶的葬礼。
我很想爸爸，但是从来不敢说去找爸爸。
一是怕妈妈伤心。
二是怕我真的去了后，发现爸爸真的不要我了。
记得我爸离开家时，站在大院子门口，最后和我说了一句话：“回去后看看，你屋的枕头底下，我放了钱，单独给你的，想吃点啥，就买点啥”。
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来没有和爸爸，一起吃过完整的一顿饭。
晚上，从不喝酒的同事，在我的出租屋里，和我喝了半宿的啤酒。
不停的抹扯鼻子。
我借故去卫生间。
然后，他竟然一头扎到我臃肿的被子里，埋着脑袋，大声的抽泣起来。
我是赵主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