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岁为秋——记《大鱼海棠》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 ——题记

海洋底部的世界里，长流畔，有嫘祖织布，将满河织染成人间星空。星云似锦，恒星在浩瀚中化作颗颗华珠，似鲛人泪水，又似恋人双眸。独舟浮于水面，却更胜飘渺于天空。舟上白发少年，红衣似火，赤足仰面，微风轻拂，白发掩过眉心，却难掩那惊鸿一瞥少年眼中熠熠。

“椿，人间可是个好地方！”成人礼那日，你与椿打趣逗乐，却难料不过七个昼夜之别，椿已不再是从前的她——妄流石狮，天升楼阁，一场交易，性命与大鱼相连，命运就此改变。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你知道，椿为了报一个人类的恩，从灵婆处换回了那人类化作的鱼，取名为鲲。随着鲲渐渐长大，椿与鲲的感情日益浓厚，可私养大鱼乃是逆天命而行之事，天罚将至。所以，当双头毒蛇重伤于你，弥留之际你赠予椿龙面玉石，甸甸瑰玉又承载了你多少日夜的祈祷与慕恋？虽最终你的毒被椿爷爷所解，但那玉石却留在了椿手中，你亦满足了吧？

你从小无父无母，被奶奶收养长大，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神。但在椿为救鲲潜行冰底，为风雪所伤，于寒天曝海棠树上，昏迷不醒时，你却说你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椿受苦。六月飞雪，海水反倾，涌入平静的乡村，逆天而行所带来的灾难如嗜血的妖物，猩红着眼，毁灭一切美好。而真相却似悲伤的泪水，苦涩且晦暗。在那个沉寂的夜晚，于风中盘旋，似遗世独立，最后还是静落入你手中。也许只有送椿去人间，才是最好的结局。

龙王面具果真如传说般威力巨大。你苍白着脸艰难开启海天之门，本以为可以送椿和鲲到人间，却不料信物早已不再，反而是强开的海天之门冲破天空，敲打出一个又一个的伤口。海水倾泻而下，本就脆弱的世界彻底碎裂，生灵涂炭。巨大的海浪淹没过你，恍惚间你却感到一股力量将你送离水面，环顾四周怎么也寻不到熟悉的身影，只见巨大的海棠书堵住天空的缺口，大鱼在枝干间悲鸣。你心中不悲不喜，只盼灵婆能尽早兑现诺言。

“椿，你想去人间和鲲一起生活吗？”送鲲离开的前一晚，你如是问。答案已不重要，椿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黯淡令你下定决心。夜深人静，过往的片段走马灯般一幕幕放映眼前，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却不敌悲伤决堤，刹那间泪眼婆娑。你转过身，伸出的手终是缩回，椿成了你眼中永远无法企及的光。

最后，在鲲展翅高飞之际，你轻启核铃，吞下金丹，拉住尚在惊诧中的椿，跃下悬崖直奔海天之门。少年说，他会化作人间的风雨陪伴左右，才转瞬消失殆尽。湫，等等吧，也许下一世星云河畔，会有玄裙少女与你共追蹑葛洪袖里的流霞。

春去秋来，海棠树边，依旧有细雨轻洒枝干，微风静候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