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母亲做的饭,不管它是咸了淡了,油了水了,还是腻了糊了。母亲的饭菜于我,就像乳汁对婴儿的诱惑。只要一想起母亲在锅前锅后热火朝天忙活儿的景象,我那满嘴里的涎,就抑制不住的蓄满口腔,几乎就顺着嘴角流出嘴巴。
母亲的饭菜里有浓浓牵挂的味道,有深深思念的味道,有温馨家的味道。我眷恋、渴慕这种味道。
因垂涎母亲的饭菜,我常趁中午休息的时间,去母亲家“混饭”。只要一个电话,母亲什么都办的妥妥的,炒了菜,烧好汤,热好馒头,只等我到家就吃。每一次,吃着母亲提前准备好、端上桌,摆好筷子的饭菜,心里都美滋滋的。除了满嘴的饭香,心下还有省了抄心吃喝洗刷的惬意。直到一个初冬的中午,我看到为我抄兑午饭,忙的满脸疲惫,心急如焚的母亲。
那天中午,我想母亲的饭菜了。通了电话,十二点一刻,准时到了母亲的家。母亲破天荒的第一次没做好饭菜,没在家。我心里犯着嘀咕,狐疑地站在门口,向着母亲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张望。大概五分钟,我看到约二百米处路尽头的母亲,顶着满头满脸的北风,脚下着急地瞪着自行车,膝盖频繁地上下交替着。远远的,母亲那单薄的身体,在自行车上随着脚蹬的力量,来回摇晃,两侧沉默冰冷的排房和摇曳着的枯树枝,让逆风而上的母亲,显的更加沧桑和憔悴。
母亲面无血色的脸颊,随着自行车的移动,离我越来越近。我看到了母亲自行车框里鼓囊着一个大塑料袋子。原来母亲是去超市买菜了。母亲的眼睛因为年轻时候流泪过度,一直不太好。当母亲随着自行车的前行,一步步靠近家门,看到站在大门口的我,眼神突然亮了一下,不自觉地弓起身子,往几近疲软的腿上加了把劲儿,母亲满眼睛里都是一步就来到我跟前的迫切。
距离更近了,我看清了,母亲的脸颊上没有一滴汗,只有被风抽打的苍白。她被风打的东倒西歪的灰白头发,像深冬里被吸光了汁液的干树叶,在光秃的原野上,随风欺辱。一缕头发散在母亲长满深浅不一皱纹的右额眼角处,加重了母亲一脸的疲乏。丝丝白发,像撕扯不整的细线条儿,遮挡着母亲干涩、焦虑、急切的眼神。
到了我身边,母亲几乎是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急急地,像对后座儿上还不到两岁的小侄子嘟囔,又像对我说“饭还没做呢”。接着,母亲一脸歉疚地对我解释没能做饭的理由。怎么样洗完衣服,打扫了卫生,喂饱了小侄子;小侄子又怎么样不睡觉;父亲因手术要一天八顿地吃小餐;又怎样巧了家里没有了蔬菜……听着母亲平和的语气里吐出的每一个字儿,看着母亲因匆忙被划破了皮干瘦的手,我心里被戳起一个个血疱,脓疱又被针尖儿一个个扎破,疼得我喉头阵阵发紧、发堵,眼睛里热热的,是不敢当着母亲流下的心痛和忏悔。
我悔,悔打着“常回家看看”孝敬父母的大旗,理所当然地到父母家大吃大喝;悔自己“孝子”的初心竟如此贪婪和自私;悔没有母亲爱我的那份唯一和单纯。
那天中午,我紧跟在母亲身后,帮着打下手。在母亲一遍遍劝我到客厅等待的声音里,在我默默许下“回家做饭”的誓言里,香喷喷,裹着浓浓母亲味儿的午饭做好了。
惟母有爱,于斯为盛。
每一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肝儿肉。父母老了,臂膀软了,该是我把他们当成心肝儿肉的时候了。稍稍地,回家吃饭,变成了回家做饭。
作者简介:
唐 丽,女,公安民警,热爱事业,喜爱文学,热衷国学。工作间隙,坚持读书,勤于写作,文章多见于公安内部刊物;散见于《山东商报》、《山东文学》、《济宁日报》等杂志报刊。
回家做饭 作者:唐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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