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生哥走了!
宝生哥永远的走了!
他才六十九岁(属大龙的,虚岁七十),本来不该这么早走的,是可恨的胃癌夺走了他生命。
昨天我去看他,他躺在床上,骨瘦如柴,老伴半坐半跪的守在身旁,两个女儿(爱荣、爱枝)红着眼圈泪水盈盈地守在床旁,儿子(永刚)悲戚地站在床前。
宝生哥意识异常清醒,可是说话已经极度微弱了。我拉着他的手,他的嘴唇在翕动着,哦,是在说话。我耳朵有点背什么也没听到,还是永刚听出来了告诉我,他父亲是说“我完了”。我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强忍着泪水,说“别胡说”。
俄而,他要喝水,大女儿端起水杯把吸管凑在他的嘴上,看出他有吸的意识,可没看出水有减少。然而吸管刚刚离嘴,强烈的呕吐意识却又无物可吐的痛苦扭曲着老哥哥脱形的脸。就是痛苦至此还不忘示意我带上口罩,他怕吐出的气味薰了我。我真的痛彻心肺了,他病痛如斯还在为别人考虑,这就是我及同学们所敬重的老同学老大哥。我再也不能自已,心泪已满,拉着他的手,忍悲说:“宝生哥,我以后再来看你”,扭头就走,没出屋门我已泪流满面,孩子们送我出门,我只是挥手,不敢回头,害怕孩子们看到我纵横的老泪,会更加哀伤。
坐在车上,抑住泪水,抚平悲绪。在想,宝生哥已时日不多了,但愿不要走得太匆忙,陪老伴和孩子们再过一个中秋节,再过一个团圆节!
天不假年,在我探视他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公历9月12日,农历8月初6)的晚六点半多一点,噩耗在永刚泣不成声的电话里传了过来,我虽有思想准备,但心还是猛地一紧!
宝生哥是跟着太阳一块落山的!
宝生哥,其实“宝生”是他的乳名,他的大名叫吴宗生。我们是从小学五年级走进同一个班的,后来的初中高中都同窗共读,他比我和一些小一点的同学年长两三岁,为人处世和对社会的认识都比我们成熟的多,又事事让着我们,理所当然是名副其实的老大哥。
宝生哥是父母的老来子,虽娇生惯养的有点顽皮,但非常重情重义。我们的初中高中都是在阳信二中度过的,宝生哥的家紧邻二中,近水楼台的条件使得我们很自然的就成了他家里的常客,慢慢的就没有了客人的距离感,反客为主的事情常有,宝生哥的老母亲也视我们为她自己的孩子,时常给我们做一些在当时来讲好吃的东西。我们都喊她“大奶”(就是大娘的意思,但在感情上叫大奶比叫大娘亲近的多),大奶就像喊他自己的儿子宝生一样直呼我们的乳名——来福、长贵、树堂、建国、朋华、海水…… 。一直到后来我们走上了社会,结婚生子,乳名已淡化在社会的记忆里了,只有亲人中的长辈和同辈中的长者还在唤我们的乳名,大奶也还是这样叫着我们——来福、长贵、树堂、建国、朋华、海水,叫得亲切,叫得怡然,我们就非常欣然的答应着,享受着这位老母亲—“大奶”深情的呼唤。直到老人家去世后,我们的乳名就成了人生记忆中的一个符号。
宝生哥多才:他虽学习成绩不算最好,但写的一手好字,苍劲且灵动,飘逸而隽秀。
他是学校篮球队的灵魂,虽个子不高,但速度快,爆发力强,技术全面,善打中锋,组织攻守,战术灵活。
参加工作后,他是县外贸公司宣传队里的扬琴手,是那激情燃烧的岁月里的活跃分子。
宝生哥顽皮:初中时期,一个月光如水的秋天的晚上,他带着我们一众七八个人,爬上他伯母家的枣树“偷”吃已半红了的枣子,被他伯母发现,正要举竿打人的“危急”时刻,是他大呼“大奶别打,我是宝生”,他伯母拿他也没有办法,生气的说“宝生你个小东西就领着作吧”,然后拎着杆子,踮着小脚气嘟嘟的走了,我们躲过了一 “劫”。
高中时期,盛夏的一天午休,宿舍里闷热难耐,有的同学选择躺在教室的课桌上休息,在家吃过午饭的他回到教室看到同学们睡意正酣,便用墨水给同学们化了妆,同学们醒来相互瞅着,蹊跷不已,可不知所为者何人,他却藏在一边窃笑不止,活脱脱一个顽童。像这样的恶作剧还有不少。仅记一斑在此。
宝生哥是大“锛”头,形似梆子,淘气的我们就“尊”称他“梆子哥”,开始他是抗拒的,叫常了,他也就接受了,并且很享受的样子。他的淘气的聪明和处世的智慧就藏在这颗含脑量极大的“梆型”的脑袋里。少年趣事,回忆起来,心驰神往,激动不已!
宝生哥义气:“文革”期间,有一同学的父亲因遭受政治迫害,从大城市的高干被遣送回原籍阳信接受监督批判,当大多数人都避之唯恐不及时,宝生哥却经常去看望慰问,安抚老人因不白之冤而受伤的心。这样做,在那异常的政治环境里是担着极大的政治风险的。现在想来,他的这一作为不是仅能用“义气”两字解释的了的。
改革开放,农村生产责任制后,他辞去了城里临时工的工作,回家买了小四轮拖拉机,经营砂石料、瓦片、石灰等建筑材料,同学们用料时,他都是成本价收费,是不赚取利润的。农忙时,他总是无偿或低价的为同学们收割庄稼,耕种土地,庄乡、亲友、同学搬家或运送点什么,他都是随叫随到,无偿服务。
还有一九九五年的秋分那一天,他放下三秋大忙时节收种的赚钱机会,相约几个同学去东营看望边平西老师,不忘师恩,义字当先。
他是我们阳信二中高中三级同学聚会的主要发起者和组织者。自2011年始至今(2021年)的十一次同学聚会,他都是不辞辛苦地通知同学,安排酒店,联系照相,分发照片。他就是这样一个义气重于山的性情中人。而今老兄驾鹤去,今后召集是谁人?遥想明年同学会,遍寻满堂少一人!
宝生哥孝顺:他父亲去世的早,又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夫妻俩侍奉着老母亲,物质匮乏的时期,他们夫妇省吃俭用,尽其所能地拿出当时最好的东西供养老人。夫妻俩天天忙经营,忙农活,常常疲惫不堪,就是再苦再累,也绝不委屈着老母亲。后来进入耄耋之年的母亲,脾气大改,性情大变(俗语说是“改常”),时不时地发脾气,莫名其妙的发火,宝生哥嫂总是“逆来顺受”,笑面对之,只恐怕母亲因发无名火而伤了身体。
他们的示范效应也影响了下一代,孩子们常常承欢在奶奶膝下,为祖母带来了无限的欢心和愉悦。老人家就是这样幸福着年近百岁,无疾而终。
孝顺。孝顺,在满足了老人的物质需求后,顺就是最大的孝。宝生哥他做到了!
曾几何时,我们似乎彻底忘记了“吴宗生”这一称呼,只是宝生哥,宝生哥的叫着,我们的家属们也都宝生哥,宝生哥的叫着。从青春年少一直叫到白发苍苍。
倏忽间,已过去了一个花甲。我们相识在懵懂少年时,永别在将届古稀年,人虽阴阳两隔,同学谊兄弟情将地久天长!
宝生哥走好!
(2021年9月12日农历8月初6晚六点半,噩耗至,悲不已,夜难寐,思往事,记此文,悼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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