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哥

我认识宝哥，是在A市最大的一个私人会所里面，明面上说是私人会所，实际上就是给我们这些豪门子弟猎艳用的。
宝哥被老鸨带进来的时候，容貌并不出众，一排女孩过去，都是清一色的网红脸。
老雕看到一排女孩过来，立马大声嚷嚷：“我不管啊，今天是我做东，第一口香吻可都是我的。”说完就一溜跑过去，在每个女孩身上都亲了一口，亲完还不忘捏捏人家的屁股和胸部。我们大家对老雕这副德性见怪不怪，纷纷起哄起来。
每个女孩反应大多一样，嘴里骂着“讨厌”，脸上表现出娇羞的表情，也有几个被这阵势吓到而后退几步的。
其实来这里的女孩大多带着一样的目的，不过是被哪个富家子弟看上，然后带回去做几个月的女朋友，之后得到一笔巨额分手费，或者就此进入娱乐圈。
我们出钱，得到她们年轻的肉体，而她们得到她们想要的金钱的名气，这是很公平的交易。

我向来对选人没有什么特殊要求，毕竟长得都一样，就算带回去了，过几个月还是会换一个新的，所以这类事情向来都由着他们来做。
然而那天老雕非要我亲自选个，说是“看看小嘉总喜欢什么口味”，我拗不过，就随手指了一个站在角落里扎着一戳小马尾的女孩，这个女孩就是宝哥。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女孩要叫这个名字，但后来看她在包厢内上蹿下跳，十分玩得开，我在后面看着她的小马尾因为她晃动的脑袋而一跳一跳的，觉得十分好笑。
大概这个名字是用来形容她开朗的性格的吧，反正在这种地方，谁也不会用一个真名，顶多算个绰号。

那晚我喝得有点多，神使鬼差的，就把宝哥带去了酒店。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人晕着头看着被窝里赤裸的彼此，我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但床单上的血迹还是让我有些意外，为了表示补偿，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放了一张20万的支票在床头。
这个时候，被窝里的宝哥嗡里嗡气的说：“你可不可以养我一段时间？”
她提得有些直接，让我吃惊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她的时候，只见她用手遮住了双眼，看不清楚表情，而她的容貌又太没有亮点，我只能大略的想到“打过瘦脸针”“鼻子做过填充”之类的词语来形容她。这是我们那群兄弟私底下偶尔会聊到的话题，老雕有时候还会给我们科普纯天然的胸部和人造胸部的手感区别。
我看着眼前的女孩，想着她除了性格开朗一些，似乎没有什么特别要我养起来的原因。
她大概也明白她的处境，于是淡淡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我只是需要钱，你们富人之间不是有分手费的说法么？只要你给我打了分手费，我就在你眼前永远消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这下我是真的震惊了，放在过去，凑到我跟前的女孩大多会假装表达一下对我的爱意，然后来获取我的金钱，而她却是直接跳过了我，表达了对我金钱的热爱。
这让我感到新奇，但内心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气愤，听她说完这些，我就没再听下去，径直走出了酒店房间。
但我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酒店地下停车场一直抽着烟，想着楼上那个和我一夜欢愉过后的女孩刚才那番话，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折身返回了房间时，宝哥正在浴室里洗澡，听到我开门进去的声音，她从浴室里探出了头，看到我正坐在套房的会客椅上，表现出稍许的吃惊，然后神色恢复平常的说：“帮我拿一下浴巾。”那口气就像寻常的男女朋友一样正常，可我们昨晚才第一次见面。
这大概就是金钱的神奇之处，很多人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来追求的女孩儿，只要你有钱，花费一天时间就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甚至当天晚上就可以和她们开房。

我把浴巾递给宝哥，看到了她伸出来的白白的胳膊，然后“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等宝哥从浴室出来之后，我开始了我的“约法三章”，除了之前她说的“分手之后不再纠缠”，我还会给她提供住处，每个月提供一定的生活费，她必须随叫随到，分手费看她表现而定，其他想到的，以后再补充，这些她都一一答应了。
说完这些，我就心安理得的离开了酒店。

宝哥搬到了我给我养的“女朋友”们准备的专门住所，这里可以看到A市整个临江的夜景，但每隔几个月都会换一个主人，宝哥也是她们茫茫大军中的一员而已。
之后的日子，宝哥做到了我的“约法三章”，不仅随叫随到，而且我对她做的什么事情，她都会百依百顺。这样的她让我渐渐有些腻烦。
但也有让我满意的地方，那就是在熄了灯后，我和她在床上缠绵呻吟，享受肉体的欢愉，即便这个时候，她也能找出千百种方式让我欲仙欲死。
“你一点都不像个处女。”一次酣战结束之后，我对宝哥说。
她对于我这样的“恭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会可以学啊。”
“这你也学？为了讨我欢心，你还有什么不能做的？”我问她。
“你想知道？”她狡黠的看着我，像一只小狐狸一样弯起眉眼。
“那……你帮我买些东西好不好？”说完她不知道从哪里淘出一张字条，上面列满了她的购物清单。
这也是她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很多女人在我跟前总喜欢买珠宝买衣服包包，而她大多数买的东西，是一些名贵的钢笔和墨水之类的。
“这是什么钢笔？卖两万块？”我看着她的购物清单笑着问。
“你知道什么，这是万宝龙的限定……”眼看她要开始给我科普钢笔知识，我赶紧示意她打住。
女人在我这里大多想得到她们想要的，所以我对宝哥的这点特殊爱好并没有过多探求，只是把清单收起来，明天就会让助理去采购。
她看见我把清单收了起来，很高兴的拿出一包东西给我看，我仔细一看，是一包跳跳糖。
“oh，no。”我扶额说道，但接下来又在她的挑逗下开启了另一场酣战。

因为不规律的作息，一般我睡着以后就很难醒来，但那天我半夜却做了一场梦，梦里我回到了很小的时候，总是空荡荡的房子里晃荡，只有我一个人在，不管我怎么呼喊爸妈，他们都没有出现。
半夜被梦惊醒的时候，我看到电脑桌上的电脑屏幕正亮着，本来应该在我身旁熟睡的宝哥在电脑后面歪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在看什么？”我问道。
“啊。”她被我吓到，惊叫出声。看清是我之后，关切的问道：“你醒啦？”
然后她拿出一支钢笔给我看，然后指着屏幕上的图案对我说：“你看，我做的这个模型和这支笔像不像？”
我拿起笔来看了一下，发现电脑里的模型不管怎么旋转，哪个角度都和这支实物一模一样。“是很像。”我回答道。

然后她开始和我说起她的梦想，小的时候家里面还算有些收入，父亲是百货商城的职员，时不时会带一些清退的货物回来给她。
有一次父亲带回来了一支钢笔，可把她高兴坏了，为此她还在班里炫耀了好久。大概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钢笔这类事物的吧。
她曾经就梦想过要设计出自己的钢笔，不过长大以后，家道中落，父亲下岗，家里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她的这个梦想就渐渐藏了起来。
没想到现在终于又可以朝着她的梦想前进了。
“你设计钢笔和你做这个模型有什么关系？”我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要想设计优秀的作品，就要从研究优秀的作品开始……”宝哥谈论这些的时候，眼里闪着亮光，这次我没有再打断她，而是让她兴致勃勃的一直谈论着。

那次之后，我经常半夜醒来，我也会经常看到宝哥在电脑桌签伏案设计，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在床上继续躺着，看着那亮光，心中安稳许多，然后渐渐睡去。
有的时候，我也会起来看她在设计些什么，她大多数时候都在认真设计，任由我在一旁坐着，有的时候她也会和我分享一些钢笔的知识，类似于材质和设计手法，而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着她眼里闪着点点亮光。

后来我忙于公司的事情，大概有大半个月没有去她那里，每当我习惯性的醒来想要看看电脑桌前有没有亮光的时候，才想起自己住在家里而不是宝哥的住所。
那段时间我还有一个项目是要飞去冰岛，连日来的睡眠不佳让我情绪很差，但我隐约想起宝哥说过想去冰岛看看极光，于是我就和她提议一同前行，她想了想，很高兴的答应了。
但到了冰岛之后，我也依旧很忙，只有晚上的时候会回到酒店和她一起住，闻着熟悉的香味，以及她温暖的怀抱，我的睡眠渐渐得到改善。
等到冰岛的项目谈妥之后，我才发现我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的陪宝哥游玩过这个国家，于是我推迟了几天回国的时间，带着她在这个小国家逛了一圈，她显得十分兴奋，看着北极熊哇哇大叫，还要跑上前给它们罐头吃。我们还趁着那几天有幸看到了极光，她说“这里的星空很美。”
我被她的兴奋情绪渲染，心中有一股暖流荡漾开来。

“极光之夜”过后，宝哥突然对我说：“你给我办张XX会所的健身卡吧，那里的教练很专业，但是对会员要求太高了。而且你知道的，我现在住的这个地段房费高，附近的健身房收费又高。”
我对她的提议很感兴趣：“怎么突然想去健身？”
“唉，长期伏在电脑前面，颈椎不太好了，我想锻炼一下。”说完，她还揉了一下肩膀，转了转脑袋，表示自己的身体确实出现了病变。
“也不用办太久的，一个月就够了，毕竟我也不会长期待在你身边。”她继续讨好道。
我却有些生气。虽然从和她在一起的第一天就知道我们不会长久，本来我也应该习惯，但最近每次听到她说这个话题我都有些不太开心。
“你就这么想着离开我？”我问她。
宝哥却没有回答，其实答案心知肚明，我却又有些期待她说出一些不一样的，至少骗骗我也好，但她始终在沉默，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没有再追问，而是起身离开，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后来我独自回国，没有再理会宝哥，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异国他乡，她也没有联系我。
回国之后，我给她打了五百万分手费，想起她曾经说过：“我知道你会给你的前女友们提供一些资源，我不要资源，你给我多打一些钱好不好。”我就又给她打了一百万。
然后我又回归了老雕一行的猎艳队伍，继续到各种夜场泡吧撩妹，很快我就找到了新的女朋友，而我用来养女朋友的住所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用来迎接新人。
而宝哥也如同她承诺的那样，再也没有来纠缠过我，甚至就像没有出现在我生命里一样，不留一点痕迹。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我想我们这样的人，也是差不多的吧，我沉溺于年轻女孩的色欲当中，也很少想起宝哥，只有偶尔在半夜醒来的时候，看到黑暗的电脑桌面，心里会有一点点失落。

我唯一一次见到宝哥，是在三年之后，我带着我的新女友去A市新开的养生会所泡温泉，说是养生会所，但其实也和度假村差不多，可以看到树林和海。
在温泉水里享受日光浴的时候，我看到楼上茶室里有人在喝茶练瑜伽，茶室四周是用玻璃打造的，她的样子看得并不真切，只能大概看出来是个有着很好身段的女人。
从温泉出来之后，我穿好衣服走上楼，经过茶室的时候正好开了门，从里面走出一个袅袅婷婷的女人，我看着她有些眼熟，却突然想不起来。
她看到我先是有些吃惊，然后笑着喊我：“小嘉总，好久不见。”这声音让我觉得十分熟悉，过了两分钟我才想起来，这是宝哥。
她的鼻子没有了填充，脸也没有打瘦脸针，是很天然的模样，所以我一时间有些认不出来。
“你怎么会在我这里？”我问她，因为这里是比较高档的私人会所，一般人并没有资格能够进来，除非……
我这么想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丝难受，没想到她离开我之后又找了别人。
宝哥大概领会到了我对她的误解，她解释道：“哦，这家会所的老板正好是我的客户，就送了我整年的会员卡，就来体验一下。”
“等下。”她对着我说了句，然后跑回茶室，过了一会儿又跑出来，递给我一张名片。边递边说道：“我现在在做一个网络培训，还有一些钢笔设计。你可以了解一下。”
“万喜宝？”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你的父亲，一定很喜欢你。”我对她的名字评论道。
“的确。”宝哥承认道。

对于这样的信息，我突然感到有些高兴，不知道是因为对她更了解了一些，还是因为这场久别重逢之后，发现了她的改变。
我和宝哥进了茶室谈话，留女朋友一人回房间等我，本来女朋友并不乐意我与其他女人共处一室，但我说是为了生意，而且为了哄她，我还给她开了按摩疗养和皮肤护理的套卡，她这才回去。
“你改变了很多，也……变漂亮了。”我对宝哥的改变直言不讳，从进门以来，她一直表现出一副恬静优雅的模样，缓慢的煮茶倒茶，俨然一个大家闺秀，和从前那个玩得开又充满活力的她十分不同。
她温柔的笑了笑说：“其实，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我有些不明白，她解释道：“以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都是装出来讨你们这些富家子弟欢心的。”
我听着这话，心底有一些愤怒，但经过几年的沉淀，我已经能够很好的将这点情绪收藏起来。我反驳她：“你怎么知道，你以本来面目不会俘获哪个富家子弟的心呢？”
“可能会，但几率很小，那时候，我急需钱，等不了那个人出现了。所以只能随大众的去塑造自己的性格和容貌，至少成功几率会高一些。”她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后来我们说了很多这些年彼此的变化，她拿了分手费之后，还掉了家里的欠款，然后用剩下的钱开始进行网络培训，培训的内容大多是钢笔的设计和一些基础知识，有时候也会给想要练字的富豪们上一些书法课。
听她这么说起，我才知道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家里欠着钱，也才知道她原来还写了一手好字，但这些东西，感觉都太后知后觉，这个时候才知道，就像过期的船票一样无用。
之后接到女朋友的电话催促，我不得不起身离开，还对宝哥说：“希望以后有缘再见。”但没想到，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见。

我回到家里之后，曾搜索过宝哥在名片上的微博地址，知道她这些年去过很多地方，办了很多的培训，名气越来越大，我为她感到高兴，我也曾让助理多打听一下她的项目，希望能在她的事业上有所帮助。
可能是我翻阅她微博的频率太高，被我的新女友发现，醋意大发，找人黑了她的微博，之后她的微博一扫而空，什么都没有了。
宝哥给我的名片也不翼而飞，甚至连浏览记录都不剩一条。看着像小狮子一样抓狂的女友，我哭笑不得，第二天就和她分手了。
后来我问过老雕，为什么会所里的女孩都不是那种温柔恬静的。
他当我开玩笑，还嘲笑了我一番，说我什么时候改了口味，要想找温柔恬静的姑娘，就应该去找名媛而不是吧台女。
但实际上，我却是很认真的问他，实际上后来我也渐渐脱离了泡夜场的日子，开始渐渐回归到与名媛的交往中，也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她知书达理温柔大度，是我事业和生活上的贤内助，也不会计较我过去过得多么荒唐，只是一心对我好，让我觉得遇到她大概是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我就真的再也没有过宝哥的消息，直到很多年后，我偶然看到一篇被转载多次的文章中有这么一段话。
“我在最黑暗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人，他为我实现了梦想，我很感激他。他曾问过我最喜欢的地方是哪里，我随口答了一句冰岛，然后他就带我去了那里。我们在有极光的星空下相拥、热吻，泡着温泉喝红酒，那时候我觉得我心里闪过了一点点爱情的火苗，但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他不会爱上这样的我，而我即便爱上了他，那他也是我在沼泽地里仰望着的一颗星星，连拿在手里握一握，都是奢望。”
作者以及出处都已经无法考究，看完这段话的我，被烟狠狠的呛了一口，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然后我看向窗外万家灯火，星空已经被人造光照得找不到星星的踪迹，偶尔有几颗闪烁的星光，我试着伸出手去触碰，发现都是一场虚空。

——作者说——
其实我不是很赞成宝哥的价值观，为了得到金钱，或者说得好听一点，为了得到能够完成她梦想的金钱，而出卖肉体，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她有些悲哀，因为她的家庭太穷了，支撑不起她的梦想。就像她说的那样，站在沼泽里的她，连握一握那星辰都是奢望。
男主和宝哥都开始对对方有所好感的时候，就像遇到了雷区一般迅速逃开，男主那时候不会爱人，而宝哥更是不能够，直到后来男主学会珍惜，找到了现在的妻子，而宝哥也只是他感情中带领他走过一段路的过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