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叔公跟我父亲差不多的年纪,因为他的辈分高,我辈的人都叫他叔公,奶奶虽然跟他平辈,但也尊他为贵叔,因为贵叔公是村里十足的小人,奶奶与小人的相处之道是礼让,让他在心理上占绝对的优势,他就会少作恶。
贵叔公在文革期间是很得势的人物,我父亲的位置被他取代以后,他的老母亲扎了两个稻草人对着我家的门口燃烧,口里喊着打倒刘少奇,打倒王南方。
贵叔公得宠的日子没有多久,但他的弟弟去当兵了,退役后在县城某单位当了一个股长。那时候乡下人孤陋寡闻,有个“长”字一定是大官了,贵叔公因为有个在县城当官的弟弟,腰杆挺得特别直,特别威风!那时候我大哥在省城工作,与县委书记的女儿正处于谈婚论嫁的阶段。贵叔公在村里人面前夸口,说我哥的对象是他和他的弟弟介绍的。
话传到了我奶奶的耳朵里,我大哥也听说了,家里人都觉得贵叔公荒唐可笑,什么好事都想往自己脸上贴,但从不揭穿他,奶奶甚至当着贵叔公的面谢谢他的成全,给足他面子。
下午四点多,奶奶在门前喂鸡,中等个子的贵叔公穿着笔挺的灰色的中山装,抚摸着他梳得纹丝不乱的头发走进了我的家门,他脸颊平扁,下巴微翘,胡子剃得干干净净,很是斯文,有干部的派头。至于他的眼神,我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所以没有印象。
我不喜欢他,尽量避免与他相遇,有时回家刚好碰见他跟奶奶说话,出于礼貌我会客气地叫他一声“贵叔公好!”,然后躲在房间里直到他离开。
我在房间里偶尔听见贵叔公和奶奶的对话,贵叔公羡恨慕妒忌地说:“还是你家的风水好,大学生就有四个,儿子、孙子、孙女都进了城,吃了国家粮;我家七个儿子没一个有出息,都在家里当死农民。”
奶奶听了贵叔公奉承的话语,不敢喜形于色,奶奶叹息着说:“唉,吃国家粮也是名声好听一点罢了,其实跟要饭的差不多,吃不饱饿不死,而且只能生一个孩子。像你多好呀,子孙满堂,人丁兴旺,多子多福。”
我家人丁稀少确实是奶奶的心病,她只有两个儿子两个孙子,小儿子只生了两个女儿。因为奶奶不跟贵叔公争高低,顺着他,说他命好人丁兴旺有七个儿子,所以他常来我家找存在感。
他每次来我家选在下午五点我父亲下班之前,他害怕见到我的父亲,父亲对待他的态度是冷淡,不得罪,保持距离。
我几乎没有跟贵叔公交谈过,所以不知道他讲话的神情。他的小儿子比我大一点,跟他父亲一样的德性,有一次在我大姐家与他聊天,说大话真的不需要打草稿,他吹牛说认识哪些大官,帮谁办了什么大事。跟这种人说话太无聊了,我也不想打他的脸,只好离开。
我大姐跟奶奶一样有耐心跟小人周旋,不得罪小人,跟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表面关系,说话谨慎,客套寒暄不深谈,吃点小亏,给他面子,让他飘飘然。
君子坦荡荡 小人长戚戚,小人善于私结朋党,搞小团体,专爱讥毁、打击有才德人的人,我们得罪不起,只有远离。
其实,公道自在人心,谁也不是傻子,谁是小人,谁是君子,日久见人心。小人做多了龌龊的事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我奶奶七十大寿摆了一百桌酒席,没有发请帖,结果来客超出了预期。贵叔公的母亲七十大寿预定了七十桌酒席并发了请帖,结果只坐满了三十桌。
我跟大哥说起这事的时候,大哥意味深长地说:“全村人讨厌他,他讨厌全村人,你说他赢了还是输了?”
贵叔公的结局也是悲惨的,他的老婆很早就过世了,改革开放后,他也跟年轻人一样去大城市看热闹找小姐,曾经也带回来一个年轻女子,后来染上了性病去见原配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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