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我的身旁,想念多么猖狂,窗外飘来了槐花的香。一切都不是那么荒凉,可你不在,还有什么光亮。”
洛伊在书的扉页写下几行字,然后将它坐在屁股底下,因为她喜欢靠着树,感觉自己有了依靠。
本来说好的一起背书来着,可是她却藏在树后认真的画着什么,顿静香看见了她,只是微笑着摇摇头,幸亏她的分数要求不很高,否则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能考上大学。
银杏叶金黄,如舞倦的蝴蝶一只只从树上飘落,洛伊坐在树下的样子,让人觉得有点荒凉,她画着画着,想到了小宇的脸庞。
轻轻的,她轻轻的哼起他唱过的歌,那种清冽那种忧伤,让人听了心里很难过,想要迫不及待的靠近她,可是她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天生的气质,多情的人也只可远观罢了。
“小宇,如果我们在一个城市那该多好,我已经比以前懂事多了,这大概是你不在,时光对我的补偿吧。”洛伊默默的想,笔下生花,花里是小宇越来越成熟漂亮的脸庞,虽说男生不适合用漂亮来形容,可是洛伊已经习惯这样了,更不用说她笔下的人,没有不漂亮的。
时间过得很快,洛伊已经高二了,老师抓紧了,同学们抓得更紧,因为他们知道高考意味着什么。
她认真的练习画工,偶尔懒散,藏在书堆里,被妈妈揪着耳朵唠叨。爸爸和妈妈还是那样,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每天只是饭菜会变个花样。
“发现了小伊的秘密呢!”妈妈在她的书本里找到一段话,津津有味的读着。
“不要告诉爸爸,否则……”洛伊反倒威胁妈妈,她并不认为被妈妈发现什么是不好的,因为喜欢一个人也好,思念一个人也罢,都没有必要掩藏。
“都已经两年了,小伊也要学会遗忘才是啊!”妈妈笑得很慈祥,她想起了这些年看过的宏的一举一动,那个男孩,他现在很有出息吧。
“可是这要怪妈妈才对吧,如果你曾遗传过这样的技能给我,我也就不用在为此而煎熬了吧。”洛伊倒打一耙。
“嗯。那可真是对不住,可是你有影响到学习吗?”
“没有。”她撒谎了,怎么可能没有,可是她很认真,虽然被影响,也能够后来居上。
陆川云成了她的朋友,她给纳兰容若的画被他借走了,三人决定,明天去哪里大吃一顿。
为高考而战的兵荒马乱的日子,忙里偷闲也是可以的。他们三人敞开了肚皮吃,洛伊和顿静香的饭量让陆川云大吃一惊,他以为女孩子在男孩子面前吃东西,应该是很秀气的,可是她们俩简直让他都自愧不如。
“吃完了,要不要到哪里逛逛!”陆川云看着她们,表示他想离开了。
“我们吃完后直接回学校,别的地方就不用去了,没有时间的。”顿静香几乎和洛伊是一样思考的。
“没时间吗,那么,你们怎么能吃三个小时,如果我是店家一定会再收点钱,这样下去一定会倒闭的。”他阴阳怪气的说着,痛恨般看着她们俩“凶恶的吃相”。
洛伊回到教室的时候,班里已经坐满了人。大家都在学习,教室里安静的只剩下还没有觉悟的蚊子的声音。
她悄悄的坐下,看了看旁边的同桌,确定他已熟睡后,轻手轻脚的翻动书页,她也要努力了。
“喂,其他班学美术的都去集训了,你怎么还在?”正在熟睡的人抬起头,懒洋洋瞥了她一眼。
高个子,睡竹竿是同桌的一贯形象,他趴在桌上,手指滑动在手机屏幕。班里的电器都被老师收走了,他怎么还有。洛伊定定看了他的手指一眼,随便的看向别处。
“我老师让我在学校好好学习。”洛伊像是解释又像是回答他一样说了一句话,然后超认真的啃书。
不知为什么,上了高中以后,洛伊除了画画看闲书之外,很少与人交流,除了顿静香经常来找她之外,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了安宁和学习。她在不断的学习着,像是努力要与谁缩短距离一样。班里的环境不论怎么变化,都与她没关系,热闹与她无关,凄凉也与她无关,整个人好像是没有存在一般。
但是,就这样没有存在感的洛伊,还是会被无端的打扰,洛伊很懒,每次都拒绝,所以慢慢的,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也多了起来。洛伊偶尔会看看班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谁和谁好了,谁和谁不好了;谁恋爱了,谁失恋了,谁又犯事了,谁学习进步了。
但是这些,就像是人们浏览明星的花边新闻一样,随手便会抛之脑后。
洛伊的生活简单极了,但是很丰富,因为她踏足了两个美好的,有交集的世界,在这两个世界里,她窥见了它们的交集,这个交集是很奇妙的组合,文学和艺术的牵手,毕竟产生美好的结果。
没有人过分关注她,所以就没有打扰,即便有,也激不起她心中任何的波澜,直到想起小宇。
他怎么样了,在那个城市里,过得怎么样,是不是有了新的玩伴,是不是已经忘了要回来,和宏一样,他也去追求别的了,这里的城贫瘠,也是该出去了。
她又拿出了笔记本,随便打开,便开始记录。“你的城市下雨了吗?秋雨迷蒙带着冷色的面具,不和任何人亲近。下雨的时候,要记得带伞,否则会着凉,我看见银杏叶落了,你说它们要去哪里,会不会有一片叶子,不小心被风刮去你的城市,你会不会认出它,认出它曾经碰见过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会很思念你,但却不再打扰,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她叫做——洛伊!”
泪水一滴两滴,啪嗒拍碎在纸上,晕染稀释着红色的墨水,不久纸上便出现一朵红色的花,像是谁沾了心头血,默默作的画。
瘦竹竿看了看她的侧脸,然后专注的睡觉,洛伊知道,他睡美容觉的时间到了。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同学们开始吵闹,像是要下自习了,洛伊住宿,和顿静香还是邻居。
洛伊很累,她很快睡去了,宿舍里依旧有人闹,但是并没有影响到她。
虞美人盛开了,冰河解冻,变成天空的色彩,从花田里流过。洛伊跟着他们一起,欢乐的前进,宏还是和以前一样,小宇微笑着看她,罗君留了长发,颖儿在不远处招手,吕波还是恶狠狠的,金海澄还是那样玩世不恭,听说李子杰去接艳菲儿了,一列火车疾驰而过,梦里只剩下洛伊一个,她迷失在虞美人花丛里,眼泪婆娑。
洛伊醒来了,发现只是个梦,可是这梦对她来说,有些残酷。
白天的时候,洛伊正在发呆,地理老师将她拔起来,让她站着,谁知同桌竟然翻到了答案,她死命的抓住一气读到底,全班哄堂大笑。
洛伊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不在乎,她好奇的是,同桌除了睡觉还有这样的神功,简直逆天了。
那天,他们一起聊了很久,连晚饭都没有吃,只知道自己身边坐了个有趣的人,却因为眼拙而没有发现,真的是好大的损失啊。
以后,他们经常聊天,洛伊也乐意把自己的构想全部告诉他,因为他可以给出很特别的建议。
他也慢慢开始学习,每每发出来的声音,让前面那些学霸都侧目期待。
一天,洛伊认真的画画,同桌问了一个问题,洛伊连答案在哪一页都记得清清楚楚。“没想到你记忆力这么好!”瘦竹竿的赞美脱口而出,洛伊惊讶,这是他第一次赞扬别人,他一向谁都不理,就算是同桌的她,也才是最近多说了几句话。
“是啊。记忆力,很好的!”
“这样不错,能记住很多有趣的事情。”
“可是,我不喜欢呢!”洛伊若有所思的说着,不禁又陷入了沉思。
小宇脸颊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简直到了挥之不去的地步。洛伊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记忆力,现在成了折磨她最好的工具。可是,思念一个人的痛苦,她从来都没有埋怨过。
小雨汇成河,更不说今天的大雨。校园里路面全部硬化了,但是下水不好,所以路面很快积满了水。顿静香和洛伊看着来势汹汹的大雨,在屋檐下甩着湿透的校服,她们边甩边大笑,并没有因为湿了衣服而不开心。
她们没讲话,只是笑,笑完了便看雨景。由于雨势过猛,树上的黄叶都被打掉了,树下黄灿灿一地。一个男生在雨中奔跑着,像是刚从运动场回来,令她们大笑不止的是那男孩竟然跑掉了一只鞋子,鞋子离他大概有个三米远,只见他返回,把鞋子提在手里,然后慢悠悠的开始散步了。
“早知如此。就不要跑了嘛,鞋子都掉了,还是淋湿了。”洛伊看着他的背影,笑嘻嘻的说。
顿静香又让她看另一处,原来这么大的雨,也有情侣在雨中漫步啊,洛伊心里很羡慕。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洛伊和顿静香回宿舍换了衣服。距离男生宿舍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片茂密的红叶林,此时红叶躺在泥土上,与树上的红叶相互凝望着,仿佛在做最后的诀别。
今年的红叶,和去年的不一样吧,因为它们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当它们明白的时候,已经又接近死亡了。
洛伊被红叶所吸引,她静静看着这些植物,觉得它们很不容易。
一场秋雨一场寒,洛伊知道,秋去冬便会来。
这其间,学校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可是大都热度不长,洛伊听顿静香,听班里的同学说了,但是大都没啥兴趣。
她游荡在自己的世界里,游荡在别人的世界里,虽然有些孤单,但是很充实。
冬天慢慢的来了,有天早上薄薄的飘了一层雪。
雪是天空写给大地的情书吧,从春天一直写到冬天,当万物沉睡大地寂寞的时候,一夜夜,寄给她看。洛伊站在门前看着,默念着,遥想着那个大概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人,每当天空落雨或飘雪的时候,洛伊就会想起小宇。
时间过的很快,不久就迎来了元旦晚会,那天晚上洛伊偷跑了,她坐上了去往另一个城市的班机。青春最耀眼的,大概除了有大把可以挥霍的时间之外,还有那年少轻狂想怎样就怎样的冲动吧。洛伊在那个城市,在他的校园外,站在那里很久,可是一直没有联系到他,她对这里一无所知,已经入夜了,她漫无目的的移动着,在一个公园里遇见了一个稍微熟悉一点的人。
这里的夜,虽然热闹,但是她是个外来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可是能怎样,她决定跟着他,毕竟只认识他,也不敢联系家里人,学校里撒了谎,没关系就跟着他吧,她想起了那只通体雪白的猫,他的手很温暖,像是那只猫咪的体温一样。
“你,这么晚,怎么会在这里?”他像猫一样的脸上满是疑惑,眼睛里也是,闪闪烁烁像是旅馆里的水晶灯。
“我,我来找个人!”洛伊不知如何解释,只觉得眼泪快流出来了。
“找谁,找我吗?”他说完后像是很满足似的笑了。
“我……我来这里……”
“该不会是来看风景吧!这里的雪夜很不错哦。”他说完,从床上突然站起来,光着脚来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看吧,今晚有雪,还有星星呢,虽然遥远,但是很美。我猜你是来找人约会的吧,发现你找不到他了,所以就迷失了,就算是陌生的城市,也不该躲在角落哭吧。”他将手掌轻轻的落在她轻轻发抖的肩上。
“你不要哭了,不管发生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你救过我的小猫,今天我就当是替她们报答你。”他的语气更加柔软,就像是爸爸温柔的安慰女儿。
他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洛伊是第一次认真的看他,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那一夜旅馆亮着的灯下两个人一起,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他们认识了很久。
他没有恋爱过,所以不会知道,爱上一个人会哭,像她一样那么傻以为爱了的人,可以心意相通。
那一夜,雪很轻很轻的飘了一夜,天上也没有星星,只是他想如果她会相信。旅馆外的梧桐树很高大,上面落着个寂寞的孔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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