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清明。
君上准备带我去凡间看看。
突然说要带我去凡间，吓得我一愣一愣的——那日我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无心之谈，谁知君上便记在了心里。
连我自己都已经忘了这回事儿了。
君上说要微服私访。
我听不懂。
君上解释说，就是不要太引人注目的意思。
我恍然大悟，就去换了一条素净一点的大红裙子——真的很素净呢，上面连一朵小花花也没有。
等我蹦蹦跳跳、欢欣雀跃的跑到君上面前时，君上却愣了，扶额摇了摇头。
“你这裙子……也太艳丽了些……”
我低头看了看，又提起裙角转了一圈。
“君上君上！你看，上面一朵花都没有呀！”
“……”
君上挥手，将裙子变成了白色。
“这叫素净。”又给自己变了白衣。
“可是我不喜欢白色……”
“我也不喜欢……走吧。”
凡间。
君上说不能太引人注目，不能干扰凡间的事情，不能施展法术，一切都要按照凡间的秩序来。
所以我们便从城郊走着去城镇上。
我们路上经过了一个村落。我远远的便看见有村民正在农田里的坟墓前立着。
我还从没有见过真正的祭祀扫墓呢——以前的都是栖山君讲给我听的。
“扫墓啊，那可是没意思的很。”
我还记得，栖山君那时候一边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边满脸嫌弃的表情。
我拉了拉君上的袖子，又指指田间的坟墓。我说，我想看看。
君上点了点头。
那个村民点了香，拜了几拜。又在石碑前摆上水果、鲜花和花馍馍，往地上泼了酒。
那人对着那个空空的坟包说了好一会儿话，一边说话，还一边烧着纸钱儿。
我摇摇君上的袖子，仰头问道。
“那人倒的酒，死人能喝的到？”
“不能。”
“那人说的话，死人能听的到？”
“不能。”
“那……那那人烧的纸钱儿，死人能收的到吗？”
“自然是不能。”
仔细想想，君上说的话是有依据的。
人在死后都会转世投胎。待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原先的那一世也已经完结，所以不论生者做什么，“已死之人”是无法接收到的。
我开始赞同栖山君说的话了——“扫墓啊，那可是没意思的很。”
我无法理解凡人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既然死者什么也收不到，为什么生者还要扫墓呢？
等我回过神来，君上已经拉着我的袖子往前走了好远了。
“君上……”
“前面快要到街市了，跟紧我，莫要走丢了。”
“嗯……”
我听着耳畔的风掠过林间，树叶飒飒的响着。天空中阴云漫卷，细雨飘飘洒洒而来。
路旁的桃花被风吹乱，花枝轻颤，片片花瓣随风飘洒，落了满地。
合着泥土和雨丝的清新，空气中尽是香甜的气息。
清风掀得君上衣袂翻飞。我看到了君上袍角绣着的墨色竹叶——这在往常的玄袍官服上是看不见的。
现在看来，白色，好像也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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