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自知身是客

明年我就四十岁了。结婚快14个年头，家庭完整，父母健在，育有两个儿子，大的九岁，小宝七岁。之所以交待得这样清楚，是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可是我却有过这样的梦境：独自一个在一个火车车站，想买票回老家，却因为种种原因怎么也买不到票，只好滞留在车站里，孤独又无可奈何。梦中没有老公，没有父母，也没有孩子。醒来的那一刻我在想：我的孩子们呢？

其实真实的经历是去年我带着年过六十的老母亲，一岁多小侄子和自己家的大小宝贝坐高铁回老家，到郑州的时候，没有人解释任何理由，我们就被告知必须下车，火车不再往前走了，而我们的目的地是武汉。后来有列车员给出了解释，南方发大水了，长沙高铁站被淹，往长沙方向的列车不能再往前走了。无奈只好带着一老三小下了车，来到候车厅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得到值班站长的回复：不能改签，可以回始发站，而老家的弟弟正开车前往武汉去接我们，一时间焦头烂额。于是又出站去售票厅改签到信阳或宜昌，好让弟弟去那边接，排了两小时队之后结果是不能改签，往南的一律停发。期间三个大小宝贝还闹个不停，让人内心各种无力。当时我就发誓，以后再不独自带着孩子坐火车。

前几年坐高铁还曾经手忙脚乱地给两个宝贝泡过方便面，所幸那时智能手机还没有这么普及，不然可能也会上腾讯新闻。

是的，就是这样，不管在家，还是出门，当了妈以后我从来没有独自一个人过。但梦里却毫无孩子们的踪影。我想起之前和香香通电话时，她也说到梦里的自己出门时就一个人，一个人去找工作，没有老公，没有孩子。

是的，尽管身在家庭当中，我们却依然是孤独的这种感觉在平时的忙乱中都被我们忽略了，一到夜晚，当一切都沉静下来，进入梦中，那个真实的自我就出现了，她总是独来独往，独自出现在各种纠结的场合，独自面对各种让人心焦的问题。

上周讲课给学生介绍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说到这部小说讲述的是整个拉丁美洲百年的孤独史，小说中布恩地亚家族的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孤独是一个永恒的主题。我们又何尝不是呢。

灵魂从来没有跟除自己以外的人水乳交融过，自然不管做什么都觉得是在孤军奋战。每天面对的问题很多，可是能商量的人却几乎没有。李煜在《相见欢》里怀念亡国前的生活说自己“梦里不知身是客，一饷贪欢”的时候，他被封为违命侯囚禁于汴京的一座小楼中，远离了故国，身份自然是客了。而我们呢，亲人在侧，儿女绕膝，说自己孤独，就显得太矫情了。

而在梦里总归是可以的，和自己的灵魂相遇，自然互不嫌弃，互道一声：你好，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