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贱命
当夕阳的最后一点光辉逝去，大地便已然沉浸在黑夜之中。
借着明亮的路灯，这大排档似乎连灯都不用拉，得天独厚。
此刻也没有了刚才那般萧条，已然是客满为患，又多好些个帮手，有炒菜的，有端盘子的，足足有七八人。
而牧时雨则一个人，端着个掉漆的保温杯，喝着水，站在摊位前，指挥着小弟炒菜。
牧曦羽依旧慢悠悠地吃着自己的面条，一言不发。
白静素来喜欢孩子，总想搭讪，可是小丫头就是不回话，认认真真地吃着自己的面条。
直到她吃下最后一根面条，她这才说道：“太爷爷说，女孩子吃饭不可以聊天，这样不文雅。”
白静顿时乐开怀，原来半天不理自己，原因竟然是这个。
她连忙问：“那阿姨可以说话吗？”
“你是大人，你可以。”牧曦羽道，“小羽还小，所以不可以。”
“嗯，对小孩子就该学礼仪。”白静问道，“你每天都在这里吗？”
“没有，今晚太爷爷不在家，爸爸才带我来的。”牧曦羽道，“我喜欢跟爸爸，这里比较热闹。”
“嗯，那爸爸生意一直都这么好吗？”白静笑问道。
“当然好了。”牧曦羽道，“因为爸爸做的饭菜好吃。”
白静道：“那爸爸肯定挣好多钱好多钱给小羽花，对不对？”
牧曦羽道：“没有，爸爸说，小孩子不能乱花钱。”
“竟然被他教成乖乖女。”白静嘟囔一句，却见身边突然走过一个衣衫褴褛的拾荒老太太，弯着腰，费劲地捡着食客扔在地上的饮料瓶子。
牧曦羽见状，连忙跑过去，飞快地帮她把散落在地上的饮料瓶捡起来，替她装好，又走到牧时雨身边，指了指老太太。
父女俩人没有说话，牧时雨随手拿个大饭盒，从熟菜里挑了些荤素，再打了米饭，然后包装好，一气呵成，递给牧曦羽。
她提着饭菜，来到老太太身边，也没有说什么，就径自递给她。
老太太“呀呀”地发了两声，打了白静看不懂的手势，便佝偻着背，提着东西，慢慢地消失在街道的人群之中。
目送她离去，牧曦羽这才回到桌前，一脸微笑地看着白静。
父女俩的熟练与默契，让她明白这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顿时由刚才对自己老同学的嫌弃变为一脸的敬意。
她开口问道：“你们经常给老奶奶送饭呢？”
“是啊。”牧曦羽道，“老奶奶没钱，爸爸说，她要是来，肯定是今天没挣到钱，所以要给她饭。”
白静抬头看向牧时雨，他依旧端着破旧的保温杯，在那儿大大咧咧地催着炒菜的伙计。
但在白静眼睛，他似乎可爱了许多。
面的分量很足，但对她来说，却依旧有些不够，连忙道：“小羽，帮阿姨向你爸爸再要一份炒面吧？”
小丫头瞪大眼睛，惊讶道：“阿姨，你好能吃啊，我爸爸都吃不了这么多。”
童言无忌，这就尴尬了。
她连忙道：“不不不，阿姨是给朋友带的。”
心里无奈，被她这么一问，实在是不好意思在这里吃了。
“这样啊，那等着。”小丫头飞快地向自己爸爸身边跑去，又很快回来，柔声道，“爸爸说，你等等一下。”
“嗯，好。”白静连忙应道。
她认真得看着这满河边的食客，心里感慨道：“这一个晚上，最起码有几千进项，比起自己一个月辛苦的那几千，突然觉得，他改行该大排档，似乎也挺不错的。”
“……咣当。”
正想着，突然从前面几桌传来几声扇耳的声音，接着就是有人撞到铁盆的声音。
原来是个客人把传菜的小伙计给扇了几巴掌，又把他推到在地，撞到装水的铁桶，顿时水撒了一地。
摔倒在地的伙计顿时委屈地直抹眼泪。
“你这人怎么这样。”边上一个中年汉子对着推到小伙计的人骂道。
那打人的汉子道：“他妈的，打他算是轻的，老子的衣服可是阿玛尼的，弄脏了，他陪得起吗？”
牧时雨没有太多废话，径直走到啤酒箱前，拿了瓶酒，对着打人的食客挥过去。
那个食客顿时头破血流，食客一桌的人迅速地起身，围了上来。
牧时雨这边的伙计们也连忙抄家伙，顿时两方人打成一片。
白静从错愕中醒来，喊道：“都给我住手，我是警察。”
但没有人把她这小警花的话当回事。
她一生气，冲过去，飞身跃起，一脚把牧时雨踹出去，然后把他逼到桌前，恶狠狠道：“快让你的人住手。”
但他还没反应，两个巡逻的民警跑过来，大声呵斥道：“都给我停手。”
众人一听，连忙罢手。
一个年长的警察掏出枪，呵斥道：“把手里的家伙给我扔了，双手抱头，蹲下。”
他是这一片的治安大队队长，叫墨青，一脸乌黑，又姓墨，平时做事雷厉风行，更是十分严格，故而人送外号黑脸阎王，整个辖区的流氓听到他无不闻风丧胆。
所以所有人无一不照办。
白静也让牧时雨蹲下，这时牧曦羽跑到墨青身边，撒娇道：“墨伯伯，可不可以这一次不把我爸爸带走，这样小羽就没人带。”
“墨伯伯带哦。”他轻轻地抱起小丫头，回头道：“麻利的，给我排队往分局去。”
众人听完，老老实实地排着队，往前而去。
等牧时雨走到他的身边，墨青抬起右脚，猛踹过去，骂道：“又给我惹事。”
但牧时雨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脚，在他的脚踹到之前，就已经躲开了。
他无奈地回头，温柔地对牧曦羽道：“你可不要学你爸爸，坏人一个。”
“爸爸才不是呢，他们先欺负小舅舅。”牧曦羽连忙为自己老爸开脱。
“那也没办法，走，伯伯啊，抱你去警局喝奶茶。”说罢，墨青叫道，“大家伙，老规矩，自己下厨，把今天的菜啊，给我吃完，免得坏了。”
“好……”众人齐声回道。
“你们是不是该谢谢人家啊。”墨青笑道。
“谢谢牧哥。”众人向牧时雨笑着喊道。
“不客气，大家吃好喝好。”牧时雨回头，挥手示意，又笑道，“别浪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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