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使不高的气温下降了好几度,虽然雨停了,还是寒气袭人。医院外的街道上,黄晓莉向医院走来,双脚似灌了铅,不到一千米的路走了半个小时。她穿着白色高领毛线衣,黑色弹力裤,裤脚塞进高筒靴里,外套件呢子面料风衣,粉色的。
她感觉自己这身打扮怪怪的。五十好几了,打嫁到这县城,从来没这么打扮过。难道就因为吴思良喜欢这身打份?似乎又觉得自己愚不可及。
她和吴思良是一个村的,大山里的行政村,说是一个村的,却相隔七八里地。小时侯去村小上学都要爬坡上岭的,这些她不怕,可是要命的事,小时侯她不管春夏秋冬有流不完的黄鼻涕,被老师批评不讲卫生,被同学们取笑。同学们都不叫她黄晓莉,都叫她“黄鼻涕”,这时侯,只有吴思良帮她,不知多少次为这事跟同学打架。被取笑的滋味不好受,小学没毕业她就回家放牛了,吴思良却留在了她的心里。
青山绿水出美女,真可谓女大十八变,十八岁的黄晓莉变得丰满,丰满得恰到好处。该凸的凸,该缩的缩,分毫不差,有若天成。大黄鼻涕早己不见,只剩下微耸鼻梁,使她的脸看起来更加精致。上门提亲的都踏破了门槛,小伙子她一个个的看,她总觉得他们身上没有一点长你象吴思良,一晃几年过去了。终于,吴思良来提亲,还送了这件粉色的风衣。见面那天,她精心的打扮,可是打扮出来的样子似乎就是今天的模样,只是鞋子是白球鞋,那时侯白球鞋是很时尚。她觉得那一天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躺在他怀里,看着他古铜色面容,闻着他淡淡的汗味,沉醉其中。他对她说了很多,她只是“嗯,嗯”地回应,现在都想不起来说了些什么,那一天似乎什么话都是多余。就那么一天,似乎自己有使不完的劲,砍柴割草的农活利索了不少,也不觉得累,时不时的在山头来两嗓“阿妹想情哥哥”的山歌。
一天傍晚,收工回来的她关好牛,把砍回来柴还没堆上柴垛,就听阿妈叫
“莉莉,来,我和你阿爸有话跟你说。”
“好,就来”
一定是要操办自己和吴思良的婚事了吧?
堆好柴回里屋的黄晓莉看到坐在里屋的父母脸色阴沉,阿爸拿着烟枪大口大口地抽烟。也许是愁自己的嫁妆,她这么认为。
“阿爸阿妈,你们不要发愁,我不要嫁妆。”
她知道家里情况,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说好了一门亲,女方家正在她们家迎娶。长幼有序,只有自己嫁了,弟弟才好结婚,这也是山里的风俗,她不想挡弟弟结婚的道。
沉默。
“不是……”
老太太看看闷头抽烟的老头子,似乎他没有说话意思,忍不住开了口,声音很低。她不敢看晓莉的眼睛。
“我们……我们把你跟吴思良婚事退了。”
尽管很残忍,为了儿子,老太太咬着牙,还是要说。
“我们跟他家说了,三百块钱彩礼钱娶你过门,他们拿不出。没办法,你也知道你弟的事,急要钱。”
老头子猛吸了口烟,看了一下她们娘儿俩,也不说话,似乎他就一个摆设,他能说什么呢?为了三百块?
“你窦婶给介绍县城一个小伙,人也不错。”
老太太把一张照片塞给黄晓莉。
“下个月聚你过门,你也从此是城里人了,不会比跟着吴思良差。我们也是为你考虑……”
黄晓莉突然浑身颤抖,感觉浑身未干的汗似乎瞬间变成冰粒,通体拔凉拔凉的。所有的憧憬化为乌有。她不想听,不就三百块把我卖了,还什么为了我……可自己又能怎样?她回了睡房,没有吃饭,没有洗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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