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自古就是文人墨客笔下的宠儿。
月亮,寄托了太多的思念,哀愁,失意和无奈,是诗歌中最具代表性的意象。
苏东坡曾仰天自问:“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他这么着急地呼唤月亮,无非是抒发了一个美好的愿望: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张九龄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跨越时空,千百年来引起了多少人的共鸣!
王维抚琴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写出了诗人宁静致远淡泊名利的志趣。
陶渊明“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自得其乐的诗农呼之欲出:管它是何时月?管他几时有?照着我的归途,顺便来一幅荷锄剪影岂不美哉!
李白的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妇孺皆知,稳居婴幼儿启蒙诗排行榜前十。读着此诗,远在天边的游子,总会不由自主地感叹:想家了。
张若虚凭借《春江花月夜》一诗,孤篇压全唐,写尽了月的皎洁,花的朦胧,宇宙的浩渺。洋洋洒洒,荡气回肠。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这一问,诗人瞬间化身哲学家,开启了探索人生哲理和宇宙奥秘之旅,于是发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的感慨。
我以为,古人对月亮如此偏爱,写出了那么多的千古绝唱,后世之人怕是不敢轻易再写月亮了。
迟子建却偏偏写月亮,而且写燃烧的月亮!
月亮能燃烧吗?月亮怎样燃烧呢?带着这个疑问,我迫不及待地阅读全文。
普普通通的“燃烧”一词,冠在月亮前边,竟然有如此魔力!看来,好的词语搭配真的很有魅力哦!这背后彰显的是作者非凡的文字功底,值得我们效仿。
作者为了突出对月亮的偏爱,竟然拿太阳作为陪衬,说“太阳是不大懂得养生的,只要它出来,永远圆圆的脸,没心没肺地笑。”
好吧,滋养万物生长的太阳,居然被嫌弃,只因太阳“有的时候它热情过分了,弄得天下大旱,农人们就会嫌它不体恤人”,遂感慨“看来过于光明了,也不好。”
“月亮呢,它修行有道,该圆满时圆满,该亏的时候则亏,它的圆满,总是由于大亏小亏换来的。”
月亮俢成仙了,懂得吃亏是福,吃亏人常在,俗世之人谁不爱“吃亏之人”呢?
与苏东坡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相比,是参透人生的另一种解读,苏诗是经历风浪后的豁达,迟子建的境界是感悟人生后的欢喜。一个是无奈,一个是接纳。
你以为作者因此就会喜欢任何季节任何时间段的月亮吗?
事实上并非如此,作者对同一个月亮也是厚此薄彼呢!不信你看,她毫不避讳地说:“月光和月光是不一样的。”
春天的月光有一种说不出的嫩;夏日的月光饱满丰腴,好像凝结在指尖的膏脂;秋天的月光安详恬淡,如古琴的琴音,悠远、清寂;冬天雪地上的月光新鲜明媚得像刚印刷出来的年画。
“相比较,冬春之交的月光,就没什么特别动人之处了。”
你有没有发觉,作者特别喜欢圆月。在她眼里,圆月之夜的月光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人, 这个情人偏偏是霸总做派,不请自来,“赤条条的,仰面躺在我身旁空下来的那个位置。”
时而“抚摸我的睫毛”,时而“揉揉我的鼻子”,极尽温柔之态。试想,又有哪一个女人能经受住这样的撩拨呢?
作者对月亮的喜爱溢于言表,用一颗敏感的少女心,去体味月光的温存,表达心底的喜悦和爱意。
很少有人能见到子丑时分的圆月。
作者也是第一次见到,因而被“掉到树丛中”的月亮震惊住了。
读到此,我忽然想起那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诗句,进而又想,这是弦月,故而黄昏后挂在柳梢头早已司空见惯,而一轮满月挂在枝头的景象的确很罕见。
不是罕见, 只是我们没有熬到那个时间点,错过罢了。
作者于睡眼朦胧中,望月,再睡,再望月,如此反复,一轮明月渐渐沉落在林地上,幻化成一团篝火。
第二天醒来,作者又去寻找月亮,可哪里有月亮的踪迹。许是“昨夜那一场热烈的燃烧,留下了缺口,不知去哪儿疗伤了。”
一次不经意的邂逅,在最不适合赏月的冬春交替季节,居然让作者如此印象深刻!
半醒半梦之间,黎明与黑暗之间,燃烧与重生之间,见证了明月的美,美得光彩夺目,美得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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