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大人和孩子们的日子很清苦。大人们一日三餐清汤寡水,吃得最多的是沙面(小麦用磨推了三四遍),颜色是浅褐色,做馍馍或面条吃到嘴里粗剌剌的。但因为粮食紧缺肚子饿,鲜黄的苞谷面散饭夹上羊胡子(一种野生杂草,有辛辣味)咸菜、抹上红得发亮的炝辣椒面也吃得津津有味,偶尔还将苞谷面耙漏(玉米饼)下到小米稀饭中充饥。只有在亲戚来做客时才能吃上一顿难得的拉条子或者油饼。运气好的话也可能喝上一碗油炸鸡蛋的清茶,在条件好些的家里会杀只鸡待客,那更是千载难逢改善伙食的好机会!过年的时候豆芽粉条、炒洋芋丝成了常备菜,根本就不见一棵青菜的影子。小孩子哪有什么零食,所谓的零食不过是胡萝卜干、杏干、沙枣、灶火烧大豆、垒子烧洋芋、炕洞烧苞谷棒子等。
同样,人们的穿着打扮显得那样单薄、单调。孩子们穿衣服兄弟姊妹几个老大穿完老二穿,老大带老二,老二领老三,几个孩子一被窝,真应了那句话: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说单薄,是从头到脚没有一样是太保暖的。妇女有一条头巾、男人有顶帽子就是头上最好的装束。头巾既是头巾又是口罩,男人冬天有个麻绒棉帽子那简直就是奢侈品。穿着冬夏一套衣,哪有什么背心、线衣线裤……夏天穿的外套也是补丁摞补丁,这可不是节俭,而是没钱买!手巧的女人补丁方是方,圆是圆,家里有缝纫机的做工更加精细一些,一圈一圈轧的就像就像部队上打靶训练的靶纸。手拙的女人、手懒的女人连补的补丁也是大针脚,皱皱巴巴。脊背上、帽檐上的汗渍“环环相印”组成了一幅幅难懂的地图,这劳动的印记深深的刻在了人们的心里!
有些人的棉袄冬天连一颗纽扣都没有,仅仅用一根扎手的绳子系在腰间。一到刮风,冷风直往领子里灌。不过大襟棉袄上的盘花扣是人们亲手编制的,就是磨断了其中的一根,纽疙瘩也不会散了架,这不得不让人佩服!就连裤腰带也没个“正规”的。有时一根布条就是正宗的裤腰带,系成活䙌还好办,上厕所一拉便好。有时不小心系成死䙌可就麻烦了,上厕所越着急越解不开。尤其是冬天可就更糟糕了,天冷手被冻拙要想解开裤腰带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还得请别人帮忙,关系好的相互帮忙也就成了没有办法的办法。好多小孩的袖口都因为擦鼻涕明晃晃的油光发亮!闲暇的妇女们在田间地头不是在交流别的,而是在交流谁的针线活做得好、谁家的鞋样俊……
那时的棉鞋都要扎扣眼,这可是个技术活:先将现在棉鞋帮上扣好距离并扎上园眼,然后将鞋眼安在鞋帮上,再用钢珠放在鞋眼上,用榔头敲打,使鞋眼紧紧固定在鞋帮上,这样穿上鞋带既好看又牢靠。男人的翻毛皮鞋和军用大头鞋成了那个年代标准的时代印记,青条绒鞋鞋白袜袜是那么让人羡慕!
说穿着打扮单调,女人衣着颜色大部分是水红、毛蓝,围个纱巾就够洋气了!擦脸油不怎么多见,最流行的就是塑料袋装的牡丹油还得省着用,更普遍的则是抹手用的棒棒油,其貌不扬的它可以防止已经粗糙的手变得更加皴裂!而男人则是军绿、天蓝或者主席灰,衣服的样式都是清一色的中山装,要换个样式立刻会吸引异样的目光,布料也仅仅是的确良、迪卡、华达呢、尼纶、粘胶布等可怜的几种。
改革的春风吹抵这个小山村后,人们吃得越来越丰富,从吃饱到吃好只经历了短短的几年,新鲜蔬菜一年四季不断,七碟子八碗变得轻而易举。只是人们因农药化肥的过度使用、育肥技术的大量推广吃得越来越不安全,反而又觉得乡间野菜格外的香,苜蓿嫩芽了、沙葱了、灰条了、苣苣(qu)菜了又登上了大雅之堂!
八十年代末期,喇叭裤成了时尚的代名词,穿个料子裤也要把裤缝熨的直楞楞的,感觉裤缝子越直人越精神,中山装就像已经进了博物馆已很少见了。九十年代初西装慢慢地走进了人们的生活,尤其是穿西装打领带曾好好流行了好一整子,那是新郎官和正式场合的标配,到现在也没怎么改变。中学生要有一双回力跑钉鞋别提有多高兴了!再后来夹克衫、休闲装、运动装成了男士最大众化的衣着,怎么舒适、怎么好看怎么穿,穿花杉杉的小伙子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花衫衫可是女孩子穿的呦),反而穿西装、熨裤缝成了古板、守旧的代名词!女士服装样式越来越丰富,颜色也越来越绚丽!裙子了、披肩了、围巾了多得让人眼花缭乱!进入世纪之交的时候,男的女的别说补丁,穿旧衣服都难得一见,新衣服破个洞反而更有人乐意穿,显得小伙姑娘们更有个性!鞋子则冬夏有别,样式越来越洋气、样子也越来越独特。被人觉得有点“神经”的不同颜色、不同样式的鞋穿到了同一双脚上。再后来,男人的打扮从标寸到留长发的“二流子”,再到今天的扎辫子、毛寸,在以前根本不可想象!女人的装扮也从“长辫子强(漂亮)短辫子洋”、齐眉剪墩子到现在的离子烫、梨花烫、焗油、板寸让人目不暇接,各式各样的化妆品琳琅满目,人造双眼皮、贴面膜、假睫毛、精致的耳坠将女人一个个打扮的有些妖!
这个世界真得变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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