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像（陈子弘摄）
作者简介：张卫东，生于1959年10月。80年代末开始写诗。2001年5月与成都部分诗人发起创办诗歌民刊《人行道》。2012年4月开始独自创办诗歌民刊《或许》。自印有诗集《幸福日子的艰难时事》，《物色》，《从来处来》，《一个“逃课生”补交的作业》。现居成都。
饮马河
出A站口还是B站口，距离都差不多。
就像你说“性格无所谓对错。”
场合不是唱和。 为什么非要考证
河水的渊薮与尽头？说吧，
说吧，如水的平面与尺度，是插入
中流的砥柱还是岸边的闲柳？
“水往低处流”，没错。但
身旁的树不是谁都可能达到的孤高。
我在读毕晓普，并体会她的
“想到和处理”。奥登不是卡明斯基，
相对河水，经验的年轻化
就是它的浪头？比如，我们
手中的茶杯，隐忍或低调不只是个
词语，尽管资本和权力再次
拆分了左右的江湖。自不自信，
对于言说，饮马河都减少不了什么。
百香果
托盘上，宝蓝是它置于其中的底色。
那就先不管这皮面暗红的粗糙，
剖开后的触摸或许手感更好。
但我并不想过多阐释粘稠颗粒间
皮蛋似的良好肉质，不说这
剔透是来自异地的初见。
也许，它会勾连出更多前天的故事，
比如，圣诞夜、葡萄酒……
我们一起喝下的 “耶稣的血”
仿佛，你我若干年前的第一次蒙面，
不仅是“艺术”对词语的倒逼。
此刻，野蜂蜜加入纯净水，
让流体状果色和调制后的味道与
夜归人达成了又一个新共识，
而不只是品饮过程中无聊的话事人。
迟疑
他说一个句子的迟疑，将道听的来路
颠来倒去。昨天，你从海上拎来
两泡泪水，无知者，可能是
刚才出离井中的缘故而看不到光的
另一面。此前，他用穿透性
辗转于古乐府或平仄挪用的河岸，
语言之锋确实已在流水中钝去。他说
要去午夜的刀口完成一次自省，
虽然，在垃圾清空的书房内
有着异样不安的另一种书写。为什么，
他们总说规避或放弃，一个替换，
总在修辞的屋檐下覆手为雨，
把长句子截成若干短句，并着眼于
开花之处关闭不安的口技？
就像“把小水罐放在大水罐旁边”
并照顾到雏鸟们可能细嚼慢咽的处理。
小动物
魂不知“藏粮于民”就是梦归阙处。
也许该有场游戏更大的主题。
这么说，并不是要你去简单放弃，
你不是坦克面对的螳臂。
对于吃食，横行有时也会慢一拍。
路的左边有一棵石榴树。
草中的蜗牛发现了它，是否
也想爬上去？对于经济这把刀鱼，
螃蟹盯上了幻觉的岛屿。
而蝴蝶却有些“欲速则不达。”
虽然大路朝天，但谁能说了算呢？
偶尔的疏忽也许会给蜗牛
闪个道。但你必须记住，
这是狐狸的介入不是螃蟹的大意。
晚风
火车的疾驰挤压了旷野的气流，
“年轻人真的很不容易。”
面子，就是做人的底线？
这是我回顾恋爱时的突然感受。
那意味可不是她喜爱的
鲜花三五束。那是二十七年前，
春天打开的某个下午，
云从左脸滑向右脸以远。
郊外的槐树林一直把我们送进
黄昏在天黑之初。晚风，
同为一种物质的你，短发不会
飘逸，却把世界交给了
闪烁的星际。记得当时我对你
说：不是任何人的转身
在此都有幽蓝或淡紫色的伤心。
橡皮泥
握住橡皮泥的高兴让你忘却了刚才
拍摄山毛榉的开心；看着河水
由丰沛转为细流的感伤替换了某人
火化的消息。就像竞技场上
一个壮汉被击倒的惊愕并不能持续
多久。比如那年，流落在
某座城市陌生的街头，却拉到一些
奇怪的关系，就像多年前
舞厅中的突然打斗对你的意外袭击。
此刻，走进某幢不知名的楼房，
其昏暗的程度，不亚于某次
走出车站，因方向感的迷失带来的
短暂恐惧。昨夜，或前夜，
两个女人的媚惑有什么区别？当她
眯缝着睡眼看着你，告密者，
不是幻觉中那总也放不下的橡皮泥。
多棱镜
它折射出的波长可能有伤人的原理，
但不是我以前测定的透光率。
他说，你的末梢神经不具有超验性，
我却觉得自己是客观的。虽然，
他在棱镜的刃部不停地调校
偏离的波谱，像调教一只左手航海
的游戏。指着一个词，他说，
就这么写下去只为寻找源自海水的
词语。像夜宿荒岛的岩石下，
恰好是寄居蟹偶然的出离，
让沙滩上的漫射去对抗多棱镜大脑
可能产生的歧义。而这正是
你所不喜欢的布阵。但我
却无法回到视角改变的海上直到你
跳出镜中典籍。六十岁再往后，
怎样的口型才能处理好信任的问题。
借鉴
他是说谜中的想象力真的令人叹服，
就像蜂鸟的枝头挂满了火狐狸。
这厢正信誓旦旦地肯定着呢，
你却摆出了“神性”与知识的擂台赛，
说经验只能来自大地，噢，
难道先人的板板不可以借鉴，
就像你从大地获得的感受不可外传？
这让人有点费解。他是说
迷宫的出口，不是东拉西扯的关系。
所以，就展开了你的文字，
所以就有灵动的火狐狸。你，
确实列出了许多，可我，是个心动
过缓的人，语言总是慢一拍。
“形散神不散”，只是一点眼力？
西学还是中用？至少我们
在诗中用的都是加工后的现代汉语。
这个下午
他们相约搓麻或钓鱼，完了去喝夜扎啤，
这些我都不行。小炸是只三花猫，
毛色鲜亮而匀称，已被收养了四个月。
六点以前它睡觉，我就呆在家里
喝茶，看书，兼听连日不绝的绵绵秋雨。
也许，米沃什是我罹患“妄想症”的
渊薮之一，年逾八旬还能“突破性”写诗。
想想他和希尼摆弄茶杯的样子，
再想到沃尔科特的死，然后白鹭
就成了主题。可我能否活到这个年纪？
楼下一群人在说江湖，音量一个盖一个，
好像个个都很牛，却又个个满怀
怨气。一股穿堂风摇动了阳台的花草，
小炸醒了，猛撑懒腰竖炸毛，
几圈巡视后，它就叫，我的饭点快到了！
2020.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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