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鞭炮声从零零散散到骤然集中的噼噼啪啪,然后渐次零落。虽然村子里除夕守夜的不多,但还是有少数人,在新旧年交替的时刻,给大家以及时的提醒。新年就从这时开始了。
而家庭主妇们的新年,还是从劳作中开始的。大年初一早上一般是和除夕晚上一样,也是要吃饺子的。那么,家庭主妇就需要早早的起来和面,特别是人口多的人家。馅是提前备好的,一般要准备一大盆,要吃好几天的。面还是要起早和好,然后醒一会儿,天微亮或者还黑暗的时候就开始在昏黄的灯下张罗着包了。
等孩子们被催促着,哦这时候也不用催促,有新衣服有好吃的诱惑除了个别心大的,也早早就醒了。等他们热热闹闹地争论着谁的衣服好看到清洁就绪,一碗碗一盘盘的饺子已经摆上桌案了。
当然,在此之前,当家的会带着孩子们先给祖先们供奉新年的第一碗饺子,同时胆大的孩子们已经点燃了鞭炮在门前院中奔跑了一圈,碎屑便洒满了视线所及的角角落落,鞭炮声声中便可以开吃了。
对于压岁钱,我的印象很浅薄。而吃食嘛,每年过年我都是要瘦的,因为不吃过年的主打产品饺子,炸东西的油烟味又令我不适。过年基本上就没有我的市场了,没有其他物品代替,红薯依旧是我的最爱。后来条件稍微好一点,大家吃饺子,我总算摆脱了红薯,可以喝碗牛肉汤了。
没有牛肉汤的时节,就盼着大家吃完饭出去串门了,平时也就是到亲近的叔叔伯伯家拜年,当年本家有新媳妇进门的话是最开心的时候。吃罢早饭新媳妇身后就跟了一群小跟班,浩浩荡荡地沿街走动。本家的所有人家都要走一遍,其实也就是认认人,新媳妇喊着七大姑八大姨,同时领着红包,我们的小口袋里很快也塞满了花生瓜子和糖果,手里还正向嘴里塞打扮很喜庆的欢喜团。偶尔太丰收了,抽时间跑回家藏一些自己的收获,美滋滋地能跑一上午。
各村里基本上也有新年活动,擂大鼓或者是踩高跷、扭秧歌,参加十九庙会表演的队伍更是每天都要练习。但我们村是个很小的村落,人少,主要是穷,偶尔某年年景好或者有在外工作经商发了财的,会请擂大鼓的来表演。更多的时候,就只能去看荡秋千了。但是也很热闹,大的小的,孩子们成群结队,年轻的媳妇们一改上午的羞怯,都组队比赛,预备着一展身手。
初二到初五基本上都在串亲戚的过程中。踩着积雪穿着新衣服,兴致勃勃的跑在泥泞的道路上。对周围的村庄有印象大抵就是这时串亲戚的记忆,平时没见过面的姨奶姑婆,还有没到过的陌生的村子。
而最乐意去的就是小姑姑家,是冲着她家邻居家的一丛腊梅。长得很是旺盛啊,明明无人照顾的一个空旷的院落。每年采摘一大捧,整个院子都暗香浮动,一众小朋友皆惊艳稀奇。我怀疑如果没有后面的插曲,可能这段记忆也会模糊。每次走过他们村的学校,总被门口闲谈的老师拦住,“这不李老师家的孩子吗?怎么又摘我们村的腊梅了?”恼羞成怒,偶有熟悉的老师面孔我们就更是气急败坏,催着正同他们打招呼的父亲快走,身后传来他们愉悦的笑声。
对后召村有印象是那里的姨奶脸上有痘子,我心爱的银色小飞机在那里被摔坏了。去姥姥家路过的崔河,会有年前未及晾干的粉条一挂挂地整齐排列着,像列兵一样。这腊梅呢?当年还有个小女孩,因为一场普通的感冒发烧,被乡村医生用错了药很快便走了。姑姑和姑夫很快苍老下去,那之后我们也便去的少了,即便后来又有了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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