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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村庄、回不去的岁月

曾经的村庄、回不去的岁月

作者: 听雨的书屋 | 来源:发表于2020-04-10 20:18 被阅读0次

          临近中年,怀旧念往之心绪,常常萦绕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三十余年前的夏天,正是夏收最忙的时节,正午时分,村里的苹果树、老槐树上栖息的蝉声嘶力竭的叫着,一刻也不停歇,周围一丝凉风也没有。

          社里把全村的劳力撒在金黄色的麦田里,顶着烈日抢收小麦。三十多度高温的田野里,如蒸笼般闷热,太阳白晃晃地照在弯着腰忙着割麦人的身上,老是不挪动一点。

          干活的人们汗如雨下,也不敢休息片刻,随时在掌握着天气的变化,干一阵直起身擦一把汗、看看西天上那不断变幻的云彩,在往哪个方向移动,生怕下午来一场冰雹或暴雨将已成熟的麦子打坏在地里,今年就颗粒无收挨饿了。

          又怕突然来一场大雨将收割回来堆在碾麦场上的麦子淋湿,晚间又不顾疲劳,加班将收割后束成捆的麦子撒开,铺到碾麦场上让拖拉机来碾,要尽快将麦粒从麦秸里分离出来,否则就会受潮变质,就没法分到每家每户里去做口粮。

         于是在晚间,当村头村尾蛙声连成一片时,碾麦场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他们三三两两,坐在场边上高高堆起来被碾过的麦草上乘凉,看雪亮的汽灯下手扶拖拉机驾驶员驾着拖拉机,拉着沉重的碌碡突突突地转着圈,碾压铺在大场里厚厚的带麦秸的麦子 。

         碌碡将场地里铺的带麦秸的麦子一圈又一圈挨个碾压两三遍后,晚间加班的社员们就戴好草帽拿着木叉开始翻场,也就是将碾过头遍的麦秸翻过来,将粘在一起的麦秸杆抖散,便于拖拉机带着碌碡碾压第二遍时,把没有碾到的麦秸上的麦子全部给脱下来。​

           为了早一点完成碾麦子的工作,又怕晚间有雷雨来袭,待拖拉机将那沉重的碌碡拉到场外,还没有熄火时,人们就已经拿起手边的木叉开始翻场了,在弥漫着的尘土里,几乎看不到抡着木叉快速翻场的人影。大人们热火朝天的忙乎感染了孩子们,坐不住了,纷纷从麦草堆上跳下来,加入到翻场的人群中去,用手抱起碾过的麦秸抖一抖,再铺到身后的场上去。大人们看不上孩子们翻过的场,怕孩子们有翻不到的地方,拖拉机碾压不到会把粮食白白浪费掉,加之晚上光线弱,又怕木叉伤着孩子,就有社员停下手中的活,过来推孩子们赶快出去,不要影响他们干活,孩子们死活赖着不走,催的急了,只是离开大人们远一点,继续抱起麦秸杆抖散再铺下去,因为西天上已经开始有雷声隆隆响起,随时就会有雨点落下来,干活的大人们听到雷声也不再来赶孩子们,忙自己手中的活去了。

          待午夜时分,孩子们帮大人启完场,将地上厚厚的麦子用木耙推起来,看着扬麦子的人将木掀铲满满满的一掀带有麦秸的麦子,用力扬上半空中,分离粮食与麦秸之时,孩子们已累倒得在麦草堆上睡熟,他们带来的狗狗也紧挨在他们身边,半眯着眼睛打着瞌睡。 

          碾麦场旁边的小溪日夜流淌,给围绕在村庄四周的稻田提供着浇地的水源,也是孩子们夏季里玩水的宝地,清澈见底的溪水,小鱼在溪水底部的石头底下休息,下午放学的孩子们到了水边,急不可耐的丢下书包,脱掉衣服鞋子,跳到溪水中向自己的身上别的孩子们的身上扬水。一时间村边的溪水河畔,孩子们的笑闹声响遍半个村庄。水玩罢了,就开始翻腾溪水底部的石头找鱼,无奈小鱼最精明,待孩子们的小手还没有触到小鱼身上,小鱼就摆摆尾巴游走了。

          秋天里,村庄里的人们收完了土地上的庄稼颗粒归仓后,就开始闲暇下来,碾麦场也显得空旷而寂寥。没有通电灯的农村,夜晚更是难熬,除了县广播站从城里一直栽到各个村庄里的木头电线杆子老是嗡嗡作响,还有被这两根铁丝线连到村头那最高的白杨树上的高音喇叭、每天上午和晚间的七点到八点,中午的十二点,按时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联播外,村庄里就再无其他的声音了。

        傍晚的广播转播完中央台的新闻后,县广播站的播音员会用当地的普通话说,各位听众,今天的新闻就播放到这里,明天上午七点三十分再会,村庄里就开始逐渐安静下来。

         在电力和钟表还没有覆盖普及到广大农村的七十年代之前,​被人们广泛称为煤油灯时代。每天早晨县广播站的广播就是人们最准时的钟表,听到广播声响起,孩子们就知道该起床去学校,大人们也知道该去上工下地了。中午广播一响,在土地上干活的人们就放下工具,回家做中午饭,学校放学孩子们回家吃饭。晚间的广播结束,就是老人和孩子们上床睡觉的时间。在广大农村和众多小县城的很多年里,人们依照县广播站广播的开播时间和休息时间来安排每天的出行,工作,回家、休息。

         偶尔遇到县城停电,广播声没有如常响起,这一天的人们就会变得无所适从,几乎想不起用什么办法来界定上午和下午、出行和回家的时间。只好用太阳出来时,太阳当天时,太阳偏西时,太阳落山时,傍晚时等称谓,彼此当做一天中某一时段的名字来界定。

          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县电影公司的放映队来村里了,孩子们奔走相告,彼此相传着今晚要在村里放映的电影片名,放映​地点还是在碾麦场。

          不到天黑,各家的孩子们已经在麦场上放上小板凳或石头,给家里人占好了位置,待汽油发电机在麦场边上奔奔奔的响起来时,村里的男人女人们、老人、小孩、抱着小孩子的妇女、还有从相邻的外村闻讯赶来的大人小孩已经拥满了碾麦场,放映机上面用铁夹子夹的工作灯照得碾麦场一片光亮,没有通电灯村庄的人们,沐浴在电灯光下,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新奇新鲜。       

           人们的脸上都映照着明亮的电灯光,嗡嗡嗡地说着话聊着天,孩子们哭闹着叫妈妈叫爸爸,做爸爸做妈妈的大声叫着自家孩子的名字问在哪里,怕走丢了。人们都怀着激动而急切的心情,焦急的等待着电影开始。但放映员却丝毫不顾及大家急切想看电影的心情,在众目睽睽之下有序而缓慢的操作着,从拷贝铁箱子里取片,往放映机上挂片,装片,然后开机,待片头结束,开投影灯,关放映机上面照明的工作灯。黑压压的人头看不见了,全场嗡嗡嗡的说话声逐渐小下去,全部的脑袋都向银幕上看,只见银幕上黑白片的五角星发着光,五角星下面映着北京电影制片厂几个宋体字,随即雄壮有力的音乐声也响遍全场。

          八月中秋前后月亮圆的夜晚,碾麦场被月光照得如同白昼,孩子们在碾麦场上玩老鹰抓小鸡。十几个孩子排着队,后面的抓着前面孩子的后背衣襟充当小鸡,让立在队伍前面做老鹰的孩子抓,孩子们吵着笑着,队伍甩着摇摆着躲着,不让那做老鹰的孩子抓到。

          吵闹声响遍了半个村庄,孩子们带来的自家的狗狗们也在队伍边上狂吠,为自家的小主人加油。

           寒假里,写完假期作业,就拿起镰刀背着背篓去河谷里田野边,为家里养的牛和驴割来干草,添到木槽里。看着牛和驴吃的香甜,摸摸牛的角,拉拉驴的耳朵,再跑去告诉妈妈一声,就匆匆忙忙拿上哥哥们给自己做的圆铁环,跑到碾麦场上去了。

          孩子们在场院里,比赛谁的铁环跑的稳跑的快跑的圈多而不倒,就算谁赢。女孩子们在场院的中心用小石头划四个方形,丢沙包在方块里,然后单脚依顺序跳进方块,用前脚拨动沙包向该去的方块进发。

          没有铁环的孩子们捡来圆形的薄片石,也划一个连起来的五个方框,从第一格与第二格的中线上立石片投起,直至投到自个前面第五个方块的头上,一次从第一格投起至第五格全部投中的算赢,中途未投中的从头再来。

          很多年过去了,往事如电影胶片上那一帧帧画面,定格在心头。明知已经回不去,但还是在怀旧的记忆里不断闪现回放,像极了放映机工作时的样,将这些定格在记忆深处的图画串联活动起来,那声音场景历历在目、在耳,从来没变分毫.

                                                                                                                              ​202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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