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回到家里,我就想和老婆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吃一顿西餐。
可是,走在路上,我左思右想,觉得不合适。开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不合适,心中有这个想法,但是说不出原因来。后来才意识到,是时间的不合适,就在那一天,莫名其妙邀约自己的老婆去吃一顿西餐,她八成会认为我疯了,就算捡钱了也不是这么浪费法儿的。
一路走着,盘算着。
心头这个想法放不下,我始终觉得我必须请我的老婆吃一顿西餐,这个念头始终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仿佛盯上臭肉的苍蝇似的,赶也赶不走,一直那么绕啊绕着,脑筋失控似的。
西餐肯定是不能当天请老婆吃的,我如果冒失请她吃西餐,她一定会问为什么。我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没有为什么,这么回答恐怕不合适吧,那我又该怎么回答呢,难不成真的回答捡钱了,这样毫无依据的事情她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可能还会骂我编造谎言都不用心。那该怎么办,我想给自己的邀约想出一个合理去请求,可思索半天,依然没有结果。
西餐肯定是要吃的,这个打算我不会放弃。至于以什么借口邀约周亮亮出来,而又要她不起疑心,放心大胆地跟我出去吃西餐,这不是件容易事儿,周亮亮不是傻子,我也是聪明人,想要成功邀约她出来,吃一顿,不简单。
直到回到家里,我也没有想出合适的理由,一直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让周亮亮知道我有什么打算。
很明显,我老婆自然是我的老婆,看出来了,我有心事。
“怎么了?”
吃晚饭的时候,她问我,眼神里满是忧戚,显然发现我不对劲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说出口而已。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心事呀?”
我欲擒故纵,问这样一个简单的反问,趁这个空档,一点点的闲暇时间,思考怎么回应,我有心事,这是肯定的,而她也看准了,这也没错,我该怎么回答她呢,脑子里一头雾水。
“当然了。”周亮亮笑了,点点头,听到我的话,她很高兴,边吃着饭便听我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心情不好?”
我又一个反问,内心却是慌的,拿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敷衍她,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我硬是想不出个合理的说法来,而周亮亮就在眼前,一切近在眼前,而这样一个问题我无法回避,我敢于面对,但说不出一个合理的说法来。感觉脑子都快烤焦了。
“废话!我都看出了。”周亮亮说,嬉皮笑脸的,仿佛哄小孩子开心一般,想法儿从我的嘴里套出实话来。
而我的心情平复了很多,毕竟她没有发现我的诡计,没有发现我为了回答开始那个问题而做出的拖延时间的诡计,这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那个问题我还是没有办法回答。
“怎么不说话?”周亮亮轻轻用手背碰碰我的手背,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打扰了我的沉思一般,这种事情多次发生在我和萌萌细雨之间,我怕打扰了她的沉思,小心翼翼碰她手背。而我和周亮亮之间,结婚以来,从来没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
“我心情不好。”
我依然拖延时间,回答不上问题,但又避不开,只能用些烂招,想办法把时间往后拖,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我都看出来了,老早就发觉了,只是一直没说而已。我就是想知道,你心里装些什么东西,感觉装神弄鬼的,搞不清楚你今天怎么了!”周亮亮说,把筷子放下,直视着我的眼神,仿佛看到刚出洞老鼠的猫。
“烦!”我摇了摇筷子,说:“吃饭吧,饿了!”
“好多年没有这样关心我了。吃!”说着周亮亮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那吃饭的样子,颇似一个男人。谁会想到是和我一起居家过日子多年的妻子呢,我心知肚明。
当天的菜,味道还可以,两荤一素,还有一个汤。周亮亮的手艺并没有好到厨师的程度,只是做饭多年有些经验和心得,弄不好不代表会弄差。我也吃了多年,早就吃顺了口。
那天,我记得周亮亮吃了两碗半的饭,简直是胃口大开,平时都是吃一碗,一碗她就八分饱了,她也常说吃太饱对身体不好,但那天,她吃了两碗半。这是我的亲身经历,可说起这个事儿,感觉自己在吹牛,她哪有那么能吃,一天一夜不吃东西她也吃不了这么多。
饭吃完了,她收起碗筷到厨房洗碗,而我把桌台整理干净,残渣剩饭这些,该收的收,该擦的擦。完事儿把还没完全降温的菜用纱罩罩好。
坐在沙发上,遥控器在周亮亮手里,她却没有开电视机,一个黑色的屏幕,没有任何光亮。
我们一直坐着,我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她想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今天到底怎么了?”周亮亮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说。
“遇上不开心的事儿了呗。”我说,依然使用那个烂招,明明是不能回避的问题,却想尽一切办法往后拖。
“你不会去打麻将了吧,三缺一?”周亮亮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线了,明明知道我从不打麻将的。
“我还斗地主了。”我说,一肚子冤枉气。
“输钱了??”周亮亮问我,直截了当,但傻出了水平,我明明说的是玩笑话,她居然当真了。
“我没打牌。”我说,有些哭笑不得。
“那你干什么去了?”周亮亮说,转过头来,直愣愣地看着我,显然知道我有意撒谎,这意味着我在避讳什么,避讳她不知道的什么东西或者事情。
“随处走了走。”我说,就这样吧,还能怎么回答,我不是天才,正如萌萌细雨说的,文化也不高,我怎么能避得开这样一个高难度的问题。
“遇到那个让心动的小妹崽了?”周亮亮笑嘻嘻问,说:“我就知道,暑假结束了,你很伤心吧。”
“我还高兴他妈哭高兴,高兴死了。”我说,一肚子气,明摆着早就知道答案,纯心拿我寻开心,真是的。
“死了,就是不开心,不开心就是伤心。”周亮亮得意兮兮地笑,发神经似的,那模样,我真想送她去精神病医院检查检查。
“你就不允许我多开心一会儿吗?”我说,操起了手。
“是老天爷不允许,你有本事让那女孩大学开学的时间推迟,推迟个三五几年,那你真的是开心他妈哭开心,开心死了。”周亮亮说:“正如歌词里唱的,良辰美景奈何天。”
“为谁辛苦为谁甜,是吧!”我说,恨恨地瞪着她,恐怕进门以后就打算玩笑死我了,没想到一直表演着,而且我硬是没看出来,又说:“你真是蜜蜂,蛰一针会死人的。”
“蜜蜂蛰别人,死自己,好不好。”周亮亮瞥了我一眼,说:“真不知道那姑娘看上你哪点了,这么没文化,哪儿来的共同语言?”
“和你有共同语言呗。”我说:“娶的就是你,结婚都这么多年了。”
“别!别!”周亮亮马上笑着推手,说:“你哄我开心的方式太老套了,来点新潮的,想我原谅你就来点新潮的。”
这个时候说吃西餐的事情,再好不过了,可感觉我是被逼的,被人强迫请客一顿吃西餐,我再怂也没怂到这个份儿上。
不干!
“我请客,你出钱。”我说,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请你吃剩饭剩菜。”周亮亮捏起拳头打我腰侧一下,我完全没防备,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居然发生在我和周亮亮之间,她说:“老实说,小妹崽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打算给你生孩子?”
“还生孙子呢。”我连连吐口水,说:“别人上大学去了,我们只是纯闺蜜。”
“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周亮亮看着我,下细观察我的眼神,说:“她真的走了?”
“清明节回来。”我说。
“去!”又是一拳,打在我腰侧同样的位置,够我受的,两拳挨一个地方。
“儿童节回来。”我胡乱地说。
“妇女节回来,才对。”周亮亮说,眼神里有光芒,我知道她已经明白了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具体内容,都老夫老妻了。
“别乱说了,我们是纯闺蜜。”我说,谎话说两次,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好吧,好吧,就算是这样,就算你们是纯闺蜜,成不?”周亮亮说,谎话说两次转眼就成了真话,这难道是数学里的负负得正吗,她又说:“以后好好在家里,没事别一天出去乱逛,大热天。工作的事情就这么着吧,我也不要求你什么了,就这么着,最近两年我想我们可以要个孩子。我辞职信已经写了,打算换一份工作,存点钱,至少先把孩子生下来。”
还没听完,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我控制不住,滚滚长江东逝水,整张脸都是眼泪。
“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呀!”周亮亮赶紧抽出纸巾给我揩。
“老婆,我们一起去吃一顿西餐吧,我约你。”我哭着说。
“怎么第三春哪,这是追我吗?”周亮边给我揩,边说。
“嗯。”我果断点点头。
西餐我和我老婆周亮亮在第三天吃的,选了个稍微高档点的地方,距离有些远,打车过去的。
我想,我和萌萌细雨,以这种方式结束,再好不过了。
兜兜转转一大圈,人生世事难完全,生活本是沟和坎,哪得日头不换天。幸福在平凡里面,平凡在生活里面,生活在细小里面,而细小在心里面。但愿萌萌细雨人生路越走越远,一个暂时没落的人心中时时有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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