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收拾行李赶车,听见前屋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我寻思着这会儿是谁来串门来了,一边朝着声音寻过去,看见一坨背影,凑近了看,这不是我那七年未曾谋面的伯伯(我们这管爸爸的兄弟姐姐叫伯伯)吗? 高兴之余不禁喊出声来。看她手上的泥巴,赶紧牵着她去洗个手,把南瓜团团抓了两个塞到她手里,又捡了一小袋给她,我真的是有很多心里话想跟她讲,很不凑巧,一方面要赶车,一方面她也时间紧,这次回来是办房屋证的。
伯伯老了,确是老了,除了肤色比之前稍微白净些,驼背了,其他都没多大改变。
回忆仿佛又拉到了我和她一起给杂交水稻授粉的日子。那时候,她老伴还在,两个人住在一层楼的平房里,过着菜农的生活,也算是副业的一种,其实也谈不上有什么主业,反正把农民能干的活全部干完了,也没攒到什么钱,子女外出打工十几年,始终也没安个家,夫妻俩愁呐。节衣缩食一辈子,好不容易盖个平房,住了不到五年,丈夫身患疾病,无药可医,在那些被风刮过的田埂上,山坡坡,小河口都留下了伯伯的身影,她四处采草药,听人说哪里老中医可以治,她就去拜访,治也治了,钱也花了,病情却一步步恶化,那时候我正准备高考,没来得及回去尽孝。
之后经熟人介绍安排了一份扫地的工作,在广州,这一扫就是七年,中途也回来过,但是我都没碰着面,逢年过节几个亲戚一坐,说的就是他们家的事,个个都咬牙切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命运如何捉弄人之类的话题,两个子女又不孝顺,女儿离母亲那么远,儿子三十七八了找不到对象就算了,连工作都不去,呆在母亲的出租房里啃老,伯伯说他也没用,完全自暴自弃的那种。本来这次是应该让儿子过来办理的,劝不动,还扬言说自己是捡来的,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儿子居然不肯认自己,这是有多么难过啊,先不想十月怀胎的辛苦,把你从一个小不点拉扯这么大一个高个,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我多想再听伯伯说说话,聊聊她最近的过往,可是再多呆一秒我恐怕就要错过班车了,于是嘱咐她吃完晚饭再走,都是家常菜,管饱,舟车劳顿,这么着也应该把肚皮填满。
回头再看了她一眼,时光匆匆,昔日灵动的少女而今也满头白发,满面憔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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