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那年

那该是在江南里一个阴晴的天，时间不详，许是清晨或是黄昏的几个钟前，我独自在一片静谧的环境里，周围鸟声如洗，抬眼可见——纤巧的云雀，扑着羽翅在田里飞腾，一会儿徘徊在田埂寻着秋收后余下的吃粮，一会儿忽然定住，一动不动看着你，等你稍有挪动它便迅速向远处飞去，躲在一片杂草里或是枝丫上。苍旻下薄雾云高，昔日里高高挂起的日头也收敛起来，隐身在重重的云翳中，包裹在一片茫茫的阴云里，四下里变得如此安静，我在云底下，在一条长长的干净马路上就这样静静地一个人走着。

      我本来漫无目的的走着，随意看着两旁的山和水，还有田间那灿灿的油菜花。时不时，踩在马路边氤氲的泥土上，折一些不太娇妍的花，和在风里摆动的狗尾巴草，编着各色的玩意儿，悠游自在。直到来到马路的一个长坡前，我才开始有些悻悻不安。坡腰右側，一条曲折的小路蜿蜒开去，直通村后两山间的水库。水库前淌着水，横亘着冒着春意的稻田。朝稻田由前望去，是一座错落着小路的村庄——一个多年来我熟悉的村庄。但我对它的熟悉止于感觉，而非现实意义上，像熟悉一条小路的各种分岔或是一个亲近的人的品性那样，我熟悉的是我每次经过这个地方我的心都要颤一下，我的目光都要忍不住盯着这个村庄良久。

      我每次从远处往家里走去，或是从家里出远门，坐车便要路过这儿。起初的十几年里，我没有想过我为何会这样，这种飘忽的念头在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一刻还煞有介事，下一刻便飘入云雾中，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每次当我又路过这个萦绕着我的地方时，一个修长的衣影便会淡入我的脑海，推不掉，忘不了，又重复着同样让我沉入其中的感觉。至于带给我感觉的那个淡淡的衣影，衣影下那个裹着纯真笑容的人，我清楚的记得她的名字，但我心底里又很少那样叫她。         

  我以为我已经忘了过去，甚而她的笑与轻盈。我大概很早就忘了过去。但每当我旅行到乡下，望见青山碧水，与低矮的平屋，一听低微的鸟语。她的影子就淡淡地在我脑际掠过，虽然这只是像一朵云一样掠过了天空，我一回到現实生活里就会把它忘去。可我却一直害怕，如果有一天，我已老的不能奔途，再能望見这同样的景色，她的影子就再也离不开我。那么我也将无处可遁，不得不面对，无力再躲闪……

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