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工作之后的这么多年以来,我给百多个朋友同事,大朋友小娃娃带过各种各样的原生态土货:鸡鸭鹅及它们下的蛋,南瓜山芋吊瓜子,大蒜青菜小竹笋,猪油菜油芝麻油……
但总体来说,除了鸡蛋这种在村头提前张罗到家后随时可取的外,带的最多的,往往是乌饭,白果和柿子这三样。比如说乌米饭,最多一次做了八十多斤,是顺着村上一辆来无锡拖钢板的卡车带上来的;白果(银杏),每年装上二三十斤的蛇皮袋,搭在肩膀上,像个叫花子。柿子呢,两个麻布包,找根木棍直接挑肩膀上进城。当然后来开上车后,就方便了许多。
这几年来,自从在无锡山上找到草头后,就不再从乡下折腾乌米饭了;而银杏呢,现在没多少人喜欢吃,我也懒得让邻居去帮我家采摘,所以任其挂在树上,落在地上,自生自灭去。
只有柿子,每次回家,我还是能有多少就带多少~~喜欢吃柿子的人,还是不少的;不过,今年回去发现,我自己家的两棵柿子树,竟然一个柿子都没结。败了。
曾几何时,柿子树,在村子里随处可见。家家户户会在屋前屋后,水渠边,自留地上,人们都喜欢种上几棵柿子树。它们装饰了村子,它们也给了村子另外一种收获。特别是在秋天里,它们充满喜庆的,黄澄澄的颜色,本来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而那些已经熟透了的柿子呢,带着些许白霜,红灯笼般地挂在柿树枝头,映红了孩子们的眼睛。
还映红了鸟儿们的眼睛。
所以说实话,以前的柿子,人们来不及等到自然长熟,基本上就被鸟儿们抢光,因而往往提前采摘下来,人工催熟:把采下来的青柿子,放进石灰池,或者用棉絮包裹着(当然后来有人想出更好的办法,在一堆柿子中放上两三个苹果),不多久,柿子就会熟透了。而市场上卖的,往往使用了催熟剂。
好几年前的国庆节的某一天,某人馋病发作,临时提议说去乡下姑妈家采柿子吧。
我自然遵命。
赶紧给姑妈打电话下达前线统帅部最高指示。
谁想电话那头,姑妈一个劲儿地大声嚷嚷,“你们不早说!前几天就已经采得差不多,全部给村上孩子们分光了!”
比较遗憾。可那馋猫还不死心。“差不多,那意思不还是总有几个的嘛,你看……”
“那是乡下人特意留着,给鸟儿们吃的好不好?!”我没好气地呛了她一下。
悻悻然的样子。
其实,我夸张了一点。反正她很无知。现在这个季节的水果,正是人鸟大战你有我无的抢夺关键期。还没熟透呢,鸟儿们早就下嘴了,它们会飞,来去自如;而人类呢,除了扎个稻草人,套几个红塑料袋,似乎就没其他办法了。更可恶的是,这些鬼精灵嘴刁得恨,这个不好吃就换一粒啄一下,使得果树枝丫上找不出多少完整的果子,个个支离破碎。到人的嘴里,那就更少了。所以如前所言,趁着柿子青涩鸟儿都不喜欢的情况下,人类就先下手为强了。
不过,到了冬季,如果你来到乡村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见这样一种情形:光秃秃的树干上,总归会留着几个柿子。老远望去,红彤彤的,灯笼似的挂着,非常漂亮。那些果子就是人们留给麻雀,喜鹊,松鼠,黄鼠狼等等在内的一些动物们过冬的储备食品。
小时候,我也时常问奶奶,为什么冬天的树上长的一些果实,为啥不全部采光而要留给小动物们呢;而且,喜鹊松鼠也就罢了,而黄鼠狼那样的偷鸡賊,干嘛给它留着啊?
奶奶说,可不能这么说呢。小猫小狗,鸟儿老鼠,那也都是一个个生命啊,而且只是投胎投得不一样罢了;大冬天冰天雪地的,人可以自己生火做饭,动物们找不到吃的,多可怜呢;而且它们饿死了,谁来帮树木庄稼捉害虫呢。你不要看黄鼠狼偷鸡,它们逮老鼠可厉害了;麻雀也不见得就是害鸟哇。
……
我还是一直似懂非懂的感觉。后来上高中时,读到《狼图腾》后,联想到奶奶当时这番话;而在反复读了几遍后,才慢慢理解,为什么游牧民族会把狼作为他们的图腾:人与大自然之间,大自然内部各种生灵,本来应当是一种彼此依存的关系。
哪怕有过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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