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斜阳浅照的石阶上，望着这个眼睛清亮的小孩专心地做一件事：是的，我愿意等上一辈子的时间，让他从从容容地把这个蝴蝶结扎好，用他五岁的手指。孩子，你慢慢来，慢慢来。”——龙应台《孩子你慢慢来》
吴老师教育专栏 | EPISODE.03：别让功利心剪掉孩子的翅膀
我的一个朋友，平常在大公司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但他之前却突发奇想业余在家里搞副业，他的副业就是制作奖杯和奖牌。我很好奇地问他，做这样的副业既辛苦、又麻烦，赚得也是零头小利，难道是为了兴趣？
我朋友说，他因为当过中文学校的校长，知道家长和孩子都喜欢奖牌：成绩优良有奖牌，比赛得奖也有奖牌，如果家里的钢琴或柜子上面摆满奖牌奖杯，客人来了，就是一种不用解释的荣耀，所以他觉得这副业很有看头。
这让我想起从前的一个学生小Z，她属于“奖杯上瘾者”（Trophy addition）。我们听过喝酒上瘾，吃药上瘾，但没听过还有对奖杯“上瘾”的，但小Z就是一个。小Z对奖杯的执念来自第一次去比赛，主办单位给了一个小奖杯，其实也不过比手掌大一点，可是小Z很是兴奋，还特别带到学校给老师同学看。
自此以后，凡是不肯练习的时候，妈妈只要跟她说：“你不练习就弹不好，弹不好就不能去比赛，没有比赛就没有奖杯。“这话可真是灵丹妙药，立刻能让小Z主动练琴。不得不承认，奖杯的确是起到一个作用。
虽然练习就能得奖的逻辑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错，但好事也不是连连发生。有时候，即使小Z很努力的练习，比赛的时候也可能因为紧张弹错，或碰到有比她更好的选手等等不能掌控的原因，也有空手而归的情况发生。这样的结果让小Z很不能接受，因为在她的心里，只要努力了就要有奖赏，她的奖赏就是奖杯。如果没拿到奖杯，她小小的心灵觉得被大人欺骗了，荣誉感没了，自信心也没了，接着就是吵着要停止学琴了。这种时候，无论大人如何跟她讲道理都没有用。“为什么付出还得不到回报？”孩子心里是无法理解这件事情的。
孩子在这种过程中与父母产生交流隔阂
除了小Z这个例子，我还见过很多家长，除了在中国，在美国也是这样，他们让孩子学琴的目的，也许一开始不是这样，但到后来竟是不约而同地都是为了上大学能加分才学钢琴。
特别是在考级上，有些孩子年龄和程度还达不到，有家长坚持要求老师跳级去考，其实就是抱着早考完早安心这种心态。我听到或见到的，似乎大多数是亚洲家长，也因为这样，“亚洲家长”就不知不觉地成为一种国外的刻板印象（Stereotype）：也就是说申请大学的亚洲孩子，绝大多数都是学校成绩好、SAT分数高，还有网球或游泳，钢琴或其他乐器中必然地一项特长，而且还得过无数的奖。看似个个优良的形象，大多都是被家长所刻意塑造出来的。
每年12月和4月是国外大学名单公布的两个月，也是全部家长神经紧绷的时候，只要有孩子上了长春腾学校，其他的家长就热烈地跟那个家长打听，希望获得一些秘诀，也许可以照样画葫芦，让自己的孩子也能如愿“攀藤”。
美国8所常春藤盟校
我记得约20多年前，在美国申请大学的中国孩子几乎都打网球，主要原因是美国孩子体型高大，他们多半都是参加美式足球队，东方孩子比不过，而网球比较适合东方孩子的体型，容易进入校队出去比赛，而得到亮丽的成绩。直到有一年，一个资质平庸的孩子上了哈佛，家长们听到这孩子的体育项目选的是东方人很少接触的击剑。
于是第二年开始，击剑报名出现了无数多的东方孩子，我的学生中有很多，从各式球类一窝疯改为学击剑去了。
体育风向突然的反转，皆因家长望子成龙、往女成凤的心太过于急切了，在音乐方面更是如此。若是哪一年学哪个乐器的孩子上了理想学校，家长们也会很默契地改学那种乐器。也难怪因为这样的盲目的跟风，有些好地大学要限制入学亚洲孩子的人数，因为学校要找的是各类人才，而不是同样模型复制的孩子。
学音乐是件好事，考级是好事，努力学习是好事，上学加分更是好事，但是如果目的搞错了，手段搞错了，那好事就成了坏事了。
本来学音乐可以陶冶性情，按部就班学习就能做到。但为了考级，为了升学，加速加压，就是要赶出个样子来应付，也许能达标，但也同时造成孩子身心疲惫和情绪上的反抗，最后失掉兴趣，结果是级数通过了，好大学也上了，但从此不再碰琴。也因为过去的偃苗助长方式，所以也没有学到深入的层次，无法欣赏音乐，以前学的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真是白学一场。
也有家长会说，白学不白学没有关系，上了好大学就行了。是的，大学的确至关重要，名校出来的学生终生都带着光环，会不会弹琴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人生的路很长，上了名校只是另一个阶段的开始，并不是终极目标，也不一定就代表毕业后凡事都一帆风顺。其实从小接触的所有美好东西，无论是音乐、美术、文学或其他学校的学习，甚至是体育等，都会化成孩子身上的养分，一点一滴地成为他们的素质。一个素质好、能全面发展和身心健全的成人，也全都是这些养分长年累月的积累才能成就的。
苹果公司的传奇人物贾伯斯（乔布斯）在他的演讲中曾说过：他在里德学院念书时，因为觉得没有学到东西而休学，独独因为爱上海报上美丽的手书写字体而去上书写课。朋友都认为他不务正业，浪费时间，他自己也没有预期学这些东西能在生活中起什么作用。10年后，他在设计麦金塔（Macintosh，即Mac）电脑时，想到这些美丽的书写字体，于是就把这些设计放进了麦金塔，结果效果奇佳，后来连微软也抄袭了这种字体。
贾伯斯（乔布斯）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And much of what I stumbled into by following my curiosity and intuition turned out to be priceless later on.”
乔布斯与苹果
意思是：因为追随我自己的好奇与直觉，我曾投入过的学习，后来都变成无比珍贵的经历。
不说那些远不可及的大人物，我家也有相似的例子。小时后当别人家的孩子都在补习这补习那的时候，我让大女儿课余去学画画。因为没有安排过多的课外活动，所以她一直有时间和精力画到高中毕业。
大学期间的第一个暑假里，她到华尔街大公司去做实习工作，本来工作性质都是简单文件的整理和影印档案。有一次，因为临时有几个外面的客户要过来，公司需要立即准备一份投影汇报，汇报必须要设计得亮眼一点，好吸引客户。由于时间紧迫，也没有人能做，女儿看了一下，觉得可以试试，就自告奋勇告诉小老板。结果短短两个小时里，她把汇报投影做好，而且非常漂亮。
因为有了好的汇报，那次会议非常成功，女儿也被选为当月公司里的一个新星（star of the month）。 几年后，她当了国际诉讼律师。有一次在法庭申诉的时候，因为她呈现的辩论文件做得非常清楚而且有艺术性，让案情一目了然，因此还帮她所代表的美国律师团队赢了这一场辩论。她告诉我，这些都是因为她小时候所学习的音乐和画画等艺术，长期积累而最后自然而然发挥出来运用在工作上的。
所以说，一切就如贾伯斯（乔布斯）所说的：“我们事先无法把点点滴滴串起来，只有在未来回顾时，你才明白那些点点滴滴是如何串起来的。”回到小Z的案例，如果小Z妈妈能转移小Z迷恋奖杯的心态，比方说：让小Z给自己颁奖，如果小Z觉得这次比赛表现有很大进步，可以请妈妈带着她去吃冰淇淋奖励一下等等，这样也许小Z不会有那么重的得奖功利心？
无论是音乐，是文学，或是艺术，如果孩子能把从幼儿开始学习的美好东西都能扎扎实实学会学好，有始有终，相信未来的人生会是有趣的，他们也会因为有这些素养而终生受益。
所以，别轻易地让功利心剪掉您孩子的翅膀吧!
吴老师教育专栏 | EPISODE.03
作者：👩🏻🏫吴菀夷 Finger指教音乐中心钢琴教学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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