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一圆月
海楠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这一觉睡得真是天昏地暗，醒来却是满血复活。时钟指向三点一刻，周围的环境有些陌生，摆满了老王的行李，和剧组的各种设备。海楠揉了揉眼睛，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
“我去！我昨晚真是累蒙了，这大好的天气，哪里来得鬼啊！”海楠觉得自己可笑，更为和老王换了房间感到惭愧不已。
海楠本想去找老王，可老王早已去片场忙碌了。今晚是通宵的夜戏，俗称“大夜”，是演员最怕的。海楠从床上下来，洗漱一番，决定先去饱餐一顿，振作一下精神。
夜间的戏在安排在明清宫苑，这是一个仿造故宫的景区，大殿林立，院落棋布，颇有一番威严。拍摄地点设在长春宫，曾是太后和皇后居住过的地方。不过，这次拍摄的《当心太后》却不是宫斗戏，而是一部妖魔戏。
海楠扮演的少年，是道家逍遥派的弟子，下得山来，巧遇微服私访的少年皇帝，一见如故。皇帝诉说了宫中近日发生的种种怪事，海楠料定宫中有妖，遂进宫帮助勘察。这老妖正是皇太后，功力自然在海楠之上，除妖必是要经过一番波折。
海楠一脚踢飞了一个群演，是宫中伺候太后的一个小太监。只见小太监腾空飞起，重重落在地上，然后叽里咕噜一阵打滚。海楠在一旁看着，都是暗自心惊肉跳，不由佩服这位群演如此敬业。
海楠稍一愣神，马上想到自己还在拍摄之中，口中念动咒语，朝着地上的小太监一指点去。那太监身上顿时火起，扑扑烧了起来。随着导演一声吆喝，这一条镜头便算是圆满成功了。
工作人员迅速跑上去，帮小太监扑灭了身上的火。导演和摄影师转移到了寝宫门口，准备下一条的拍摄。海楠则坐到了一边，掏出手机，打起了游戏。下一场是太后的戏，海楠再登场，还要等上一阵。
“海楠哥，能合个影吗？”海楠正专心盯着手机，猛然听到身前有人在招呼自己，一抬头，一个壮实的小伙子正朝自己讷讷笑着。
“你……啊，你是刚刚演小太监那个？”从身上的装束和脸上残留的黑灰，海楠一下认出了眼前正是那位敬业的群演。
海楠是个爽快的人，自然不会拒绝如此小小的要求。合完影，那乖巧的小伙子又递上一支香烟，两人便借机聊了起来。在横店的群演称为“横漂”，这位年轻人虽然二十出头，可已经是三年漂龄的老人了。
“我叫初一。”自称初一的小伙子自我介绍着，“妈妈说我出生那天窗外一轮弯月，一看日历正好阴历初一，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那要是满月，是不是就叫十五了？”海楠一边笑着，一边抬头看了看天空，今晚正是一轮满月。
“不不不！”初一认真地摇了摇头，“我有个堂弟就是十五生的，可他叫满月！”
一句话逗得海楠大笑了起来，两个人一阵攀谈，竟觉得十分投机，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初一久在横店，对这里的逸闻趣事了如指掌，此时娓娓道来，海楠听得几乎入了神。
“对了，我前几天还碰到一件怪事呢！”初一说得兴起，又讲到了几天前发生的事情，“那天我在《黑怪白妖》组，我演一个小妖。最后几条戏就我一个群演，一直折腾到晚上，别人早都回去了。还好朋友帮我留了盒饭，我躲到一边去吃，忽然觉得饭里有条虫子在爬！”
“啥？虫子？还是活的？”饭里吃出虫子并不是稀奇的事情，但虫子竟然在动，倒让海楠目瞪口呆。
“是啊！我当时都看呆了，也不知为什么，就盯着那虫子一直看。”初一继续说道，“忽然，副导演叫我去补戏，我才缓过神来，那条虫子也不见了。据朋友说，他见我一个人捧着盒饭，蹲在那里，还以为我睁着眼睡着了。”
“你不会真的睡着了吧？”海楠疑惑地看着初一。
“谁知道呢！说不定真睡着了，不然，饭里哪儿来的那么大一条虫子啊！”初一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虫子的大小，然后自己笑了起来。
海楠这次却没有笑，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不禁皱了皱眉。沉吟片刻，海楠觉得身上有些僵硬，便起身来。本是坐的太久，只想稍事活动一下，不想一阵尿意袭来。海楠抬腿刚想去厕所，却猛地收住了脚步。
厕所在侧院的角落，要经过一条幽静的小路，不知为何，海楠此时觉得一阵寒意，心里有些发怯，竟不敢独自前往。海楠看了看初一，自然不愿承认自己胆怯，眼睛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我也给你讲个故事，是上次剧组在上海拍戏时候的事儿。”海楠故作镇静地讲道，“上海有个学校，据说，里面有亚洲最大的停尸房呢！”
“哇？真的啊？在学校里？”初一瞪大了眼睛。
“是啊！诶，那边戏好像要结束了，下面快到我了。我去下厕所，等下次有机会，再讲给你听。”海楠忽然收住了话茬。
“别呀，跟我说说！”初一的胃口刚被吊起来，见海楠要走，一下着了急，“我们一块去，边走边说。”
海楠计策得逞，便开始胡编起停尸房的故事。初一跟在后面，却是听得津津有味。两个人出离了厕所，一路走着，仍然继续讲着恐怖故事。走了一阵，海楠猛地停下了脚步。
四周黑漆漆的，十分陌生，仿佛并不是刚刚拍摄的片场。初一也四下张望着，不停挠着头。显然，两个人聊得起劲，竟然走错道路，来到了另外的院落。明清宫苑是仿故宫建造，里面相似的小院自然是少不了的。
“这是哪儿啊？”海楠皱着眉头，“刚刚怎么糊里糊涂的，也没看清就走，这是走错路了吧？”
“我也不认识啊！”初一说道，“没关系，咱们先出去，走到大路上就好认了。”
“不用那么麻烦，我定位一下。”海楠说着，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地图定位，“咦？这里是漱芳斋，离长春宫有一百多米呢！”
海楠说着，转头去看初一，这一看却是大吃一惊，初一竟然不见了踪影。海楠浑身一颤，只觉得汗毛孔都张了开来，嗖嗖冒着凉气。海楠快速四下张望着，果然再也找不见初一。
“初一？初一？”海楠喊了几声，没有应答。
海楠心里发慌，一边快步朝前走着，一边四下张望。猛然一抬头，一轮新月挂在天空，吓得海楠噗通一下坐到了地上。刚刚明明是满月，如今竟变成了弯月，联想到初一名字的来历，海楠只觉得天旋地转，四周的一切都仿佛假的一般。
一阵手机铃声把海楠从惊慌中唤醒，正是老王打来的电话。下面便要轮到海楠上场，却怎么都找不到人影。海楠此时连说话的力气都几乎没有，只是断断续续说了“漱芳斋”三个字，便挂断了手机。
老王不知发生了什么，带着几个人迅速赶到漱芳斋，这才把海楠接了回去。海楠此时状态低迷，如同中了魔一般。导演虽是匪夷所思，也知道今晚的拍摄是无法继续了。剧组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老王则派人把海楠送回了宾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