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想抛却多余的念想与用力挣扎的欲加在这单纯的文字间的真挚情感,单纯的回到文章里去,从字里行间所表露的对于景致描绘的准确,至对于情感表述的收放,到对于叙事节奏的松弛紧密的把控,一点点看下来写下来都是十分苦恼的,本人杂食,风格多变而迥异,总体上偏好柔婉清新系,惯于将跌宕起伏的故事说的波澜不惊,与“华丽”二词是沾不上边的。
偏偏讽刺的是,不自主的想起三岛由纪夫那本《晓寺》,当时只是个高中生的我看到其中他对于“晚霞”这一段描写,记忆犹新。
晚霞是迅速的,具有飞翔的性质。晚霞或许是这个世界的翅膀呢。就像蜜蜂在采蜜时煽动羽翅,闪现出色彩一样,世界也在那个瞬间闪现出它飞翔的可能性,晚霞时刻的万物都在陶醉和恍惚中飞舞交错,最后坠落死去。
首先感受到的是表现力相当强,像是某个剧本引人深思的结尾一样,啊,对了,是梁祝,英台被迫出嫁时,绕道去梁山伯墓前祭奠,在祝英台哀恸感应下,风雨雷电大作,坟墓爆裂,英台翩然跃入坟中,墓复合拢,风停雨霁,彩虹高悬,梁祝化为蝴蝶,在人间蹁跹飞舞。
年轻,总会被类似的句子惹的心潮澎湃的,觉得自己和三岛由纪夫是那种同样有着浪漫情怀的人,会对“向死而生”式的字句有着敬仰与惊羡,会稍稍的有些轻狂,不屑于小家子气的校园青春式告白短句,同时对那了无生趣毫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的字句有了鄙夷,如“风里,雨里,而我在等你”,“黄昏的灯下,行人的路上,你的心上。”,当然不否认它们有些时候很好用,简单直截了当,而且文学大咖都公认文风华丽其实并不动人,打动人心的文字从来都是简单的,恰到好处的,准确而灵巧的短句浓缩了无数的情感汇成一行,而且极具迷惑性,从黑色的水中挤兑出来之后,会假装目不转睛,向你的脚步,走走停停。
而仍然执着追寻华丽文风的笔者,只能说是有着不一样的觉悟了,那是一条很难的路,华丽文风所带来的暴烈感与孤芳自赏的悲剧性质,让人变得狂热而偏执,这点可以从三岛由纪夫的另外一部作品《天人五衰》中窥见一二:
头顶之花悉皆枯萎,内在空虚急剧膨胀,一直涌到喉头。美人们飘忽的居所不觉之间充满透明的颓废,甚至呼吸都带有死亡的气息。那倩影一闪便足以将人诱往美与梦幻境地的有情,美丽如金箔剥落一般从身上纷纷下落,在晚风中蹁跹,而这一切又必须亲自目睹。典雅的院落本身也如一面斜坡,万能的、美丽的、快乐的砂金一齐从上面沙沙滑下。绝对的自由、在虚空呼啸翱翔的自由如被剜掉的肉片从全身剥离开来,惨不忍睹。阴暗有增无减,光亮有减无增。光鲜美艳的力从纤纤玉指间倾珠泻玉般滴落下来。身体与精神的最低层顽强燃烧的火旋即归于止熄。
连续不停的,狂热的,偏执的,将最华丽的词,赋予最惨烈的死,“而这一切又必须亲自目睹。”的转折处正好是文段暴烈感激凸的时候,细细阅读,慢慢感受,其实是极为艺术而又享受的因肉欲而消亡的狂欢时刻,浸入其中的魂之换歌,在璀璨的吟唱。
难以言喻,创作与阅读是反复而无常的过程,天知道他为了达到想要的效果折磨了自己多少次,文学上的巨擎普遍不长寿,都迫不得已要承受如此精神上的煎熬吧。
那,正是身处这个颓唐而现实的时代,坚持华丽,带着古典浪漫主义的文人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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