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

      秦四面目阴沉的放下手中的卷宗，上面的东西曾经一度让他激动的浑身颤栗，而如今只有浓郁的懊悔与畏惧。

      定下心神，才发觉时辰已过傍晚，桌案上的烛灯不知何时已被点上。这让他很生气，因为他的这间书房在没有得到他的允许是谁也不能随便走进的。

        冰冷的目光盯着摇曳的火光，让他的脸庞显得狰狞。

        突然秦四双眉一挑，把身子坐正后，又拿起卷宗飞快的翻查着，手指摩挲着纸上的文字。

        许久一丝残忍从他的嘴角蔓延，合上卷宗用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右手支着桌沿，食指一下一下的敲打在桌面上，这是他在思考时习惯的小动作。

        眯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房梁，锋利的目光被很好的掩藏起来。秦四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陈霸先会把如此重要的卷宗当着老蔡的面交给自己，这是一个阳谋。

        更没有想到翻开六扇门的封页，里面竟然是刑部的笔录。自认为见过风浪的秦四在看完卷宗后也不禁被吓到了，如果里面记录的都是真的，那作为六扇门总捕头的老蔡可就要落个满门抄斩都是轻的。

        想到这里，秦四倒吸一口凉气，陈霸先作为六扇门的副总捕头，一直都是老蔡的左膀右臂，两人更是不知道一起经历了多少搏命厮杀，感情自然深厚。

        但如今为什么陈霸先会将一封明明写着“奉查大理寺少卿庞薄徇私枉法案”里面却是“奉查六扇门蔡宝玉里通外国案”的卷宗给了自己。

        陈霸先是否知道卷宗的真实内容？老蔡那时的几声干笑又代表了什么？刑部当中又是谁在查老蔡？圣上又为何要查老蔡？而老蔡为什么要把原本陈霸先跟的案子转给自己？老蔡又是否知道卷宗里隐藏的真实秘密呢？

        这让他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一只手在用力的搅动着，那酸胀欲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停下食指动作，拿起砚滴朝砚台点了几下后，伸向笔筒的手突然止住。

        秦四这时双目中满是愤怒，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声，用一种近乎野蛮的方法再次翻查着那本诡异的卷宗。

      没时间理会那有了破痕的卷页，他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五月壬午，六扇门蔡夜宿陇西侯宅，有密谈。”

      “六月乙未，与草原蛮人突袭金沙滩，戍边军大败，损兵折将三万有余，百姓无数。”

      “七月丙申，皇城司密探奏陇西侯向蛮人贩卖金沙滩布防图得金十万。”

      摩挲字迹的手指突然停住，秦四仔细分辨卷宗其他字迹墨色，这几段字都是新加上去的，他脑中第一反应是陈霸先，看来他知道卷宗的真实秘密。

        结合提到陇西侯，才明白这是让他站队了，因为陇西侯也姓秦，这个秘密秦四知道瞒不过陈霸先的。

      猛的把这页从卷宗中撕下来，攥在手里，双手用力撕扯，最后全塞进嘴里，用力嚼碎一口吞进肚中。

      像是用完了所有力气，做完一切的秦四跌坐回椅子，一脸的如释负重，只有额头上突跳的青筋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重新望向黝黑的房梁，秦四慢慢的卷宗上的笔录背诵出来，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就像从前秦四在大堂上对死囚宣判时，阴阳顿挫的把判词读出来一样。

        当最后一个字结束，秦四的身子不觉得已经坐正。长呼出一口气，抽纸捻笔如行云流水，下笔铁划银钩讲的却是愧对圣上云云。

        抛下紫毫，把写好的东西夹在卷宗中，绕桌推门走到了后花园中。

        园中奇花异草竞相开放，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沿路抚摸着这些花朵，秦四胸口一痛，恍惚中想到这些花草净是下属们费劲脑汁给他搜刮来的，只为求他一乐。

        哈， 原来自己也不是个东西啊！

        次日秦四被人发现倒在自家花园中，身中九九八十刀而死。

        后经大理寺、刑部、六扇门权威探查，盖棺定论秦四是因愧对圣上之恩，系自杀谢罪。

        三日后秦府大丧，六扇门总捕头蔡宝玉宣读圣旨，肯定了秦四的过往功劳，其子获封忠义郎。

        一个月后陈霸先在调查金沙滩一案途中，被蛮人设伏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