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在外打拼的人们归乡之心愈来愈急切。
有人说,食物是连接游子和家乡的一根纽带,这话不假。即使离开故乡多年,一旦尝到熟悉的味道,便会不可遏制的勾起对老家和亲人的思念。年关越近,思念越浓。
晨起给小儿做早餐,正好桌边剩一碗昨夜的煮南瓜,于是掺入面粉,搁少许糖,平底锅里用少量油煎成饼。看小儿吃得津津有味,一如我的童年。
饼在南方老家叫做粑粑,比如葱油粑粑、红薯粑粑等,是我们街头巷尾贩卖的有名小吃。而南瓜粑粑,却是不一样的,它是家常做法,也是我的外婆最拿手的几样小吃之一。
夏秋季节,菜地里的蔬菜尤其丰富,冬瓜、南瓜、丝瓜、瓠瓜、苦瓜轮番登场。除苦瓜常用来炒辣椒或者干酸菜,其它瓜类一般煮着吃。
在湿热的长夏,有汤水的菜不仅能够安抚因天热不甚有正常发挥的胃口,也能补充烈日下大汗淋漓身体流失的水分。带甜味的南瓜和丝瓜,更容易博得小孩子的好感。
南瓜是以上所有瓜类中,最经得起存放的一种。在困难时期,它作为一种宜主食宜蔬菜的食材,被广泛的种植,想来这也是它开发出其它吃法的原因。
家乡的南瓜品种主要有两种,一种是盘状,和万圣节南瓜灯有些类似,只是比它大,大个的能长到货车轮胎大小,颜色偏土黄,较浅;另一种是长条形,一头大一头小,像西葫芦,但是是弯的。
这些长熟了的南瓜,摘下来后都堆在卧房的床下。当时的土砖屋是压实了的土地面,房间里冬暖夏凉。南瓜采收后,如果保管得当,可以从夏天一直吃到冬天,算是一个又好吃又耐保存的蔬菜。
在物质不甚丰裕的年代,南瓜简直是居家必备之神器。
家乡产稻,种两季,主食以大米为主。因此以米为原料,衍生出诸多的美食(以后单开一篇介绍它们)。米有粳米和糯米之分,跟粘性有关,做南瓜粑粑倒没有特殊要求。
依稀记得我的外婆,带表姐及我去赶场(方言:赶集)时,会背一小袋米,绕路到大队部的磨坊,请他们用电磨把米磨成粉。
磨得的粉,放在一个彩瓷图案的大肚罐子里,搁在床边桌子上,做南瓜粑粑或者粉蒸肉的时候,用碗舀出一碗备用。
每当准备早饭或午饭时,如果有南瓜,外婆一般会多做些,专门盛出一碗,用于下一顿做南瓜粑粑。
煮南瓜用的是猪油,液化温升合适以后,将切滚刀块的南瓜倒进锅中翻炒。待每个南瓜块都裹上油,并且开始变软颜色变深时,倒入水烧开,而后再盖上锅盖焖煮。等到用筷或锅铲能杵烂,便放盐调味,盛出来吃便是。
如果要做南瓜粑粑,煮南瓜的汤要宽一些,这样做菜也得是大锅,柴火灶的锅完全可以应付得来。
柴火灶貌似也是土砖砌成的,有专门的工匠师傅会这门手艺。打灶是家里的一件大事,盖房子的时候,把师傅请到家里,不光要张罗他们的吃喝,有些时候还要负担住宿。灶砌好以后,表面要糊上黄泥,填平砖块间的缝隙,使得太热时不至于开裂。
大灶一般有三个炉膛,支三口大锅,最外侧的偏小,自家炒菜常用,中间大锅用于煮饭或来客时做菜,最里侧的锅用来煮猪食,常年煮些碎米米糠之类。柴火灶烧木柴,从山里捡拾的枞毛须(马尾松类似树的枝桠叶子),以及稻米收割后晾干的稻草。
吃南瓜粑粑的季节,恰逢稻米采割前后,所以稻草烧的是最多的。取一把干稻草,折下来绕成“8”字形,用其中一小撮绑紧系实,火钳夹进灶里,红彤彤的火苗立刻就窜了起来。
由于南瓜粑粑火力无需太旺,吃货又不愿意错过美食诞生的瞬间,我便自告奋勇担起了放火的责任,得以近距离看到外婆做粑粑的过程。
米粉掺到稍前煮得的南瓜里,用手捏搓成糊状,中途不用加水,只要饼能成形即可。锅中放菜籽油,手蘸湿,将稠糊揉成团子,拍扁后,依次摁到锅边。
南瓜粑粑每个大小约五六厘米,厚约一厘米,沿锅边整齐排列,等全部都做完,再按先后顺序,拿锅铲调到锅中央区域。等一面煎成金黄,结出金灿灿的锅巴,就可以翻面。
一锅粑粑需要不停的调整位置,让每个受热均匀。及至所有的面都煎好盛出来,趁热咬一口,米香、南瓜香甜混着锅巴的香气,瞬间觉得唇齿留香,幸福无比。
如今,外婆已远去,因生活水平提高,现在农村也不大见得着烟熏火燎的柴火灶了,这味虽不那么精致,但饱含记忆的小吃的味道,只能在脑海里咂摸和品味了。
而我一直期盼着,也相信有一天,会见到熟悉的灶台,重现这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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