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中,最令我觉得伟大的人物,便是那个普通的农民——孙玉厚。
这个普通的农民,对一家人的理解与爱,都是现代很多人都所难以比拟的。
孙玉厚的大儿子少安从小便和一家人紧密生活在一起,外面的劳动到家里的各种事务他都不离手,他是贫穷的家庭中一根顶梁柱。好不容易,在和妻子秀莲开了烧砖窑后,少安积累起一点财富,他和妻子想用这些钱打三孔窑洞,建个像模像样的家,却担忧父亲不赞成自己刚赚钱就为自己建新窑洞的打算。
而这个开通的老人反而很为这件事高兴,他对儿子说的话更是令儿子感动:“爸爸也有这个想法哩!现在趁手头上有几个钱,赶快给你们营造个地方!爸爸为这事不知熬煎了多少年,心里老是揣着一颗疙瘩,觉得对不起你们。本来,这是老人的责任!爸爸没本事,给你们建不起个家来。现在你们刨挖着赚了两个钱修建地方,爸爸还有不支持你们的?要弄就尽快弄!”
孙玉厚为贫穷的家庭含辛茹苦劳动这么多年,穷苦的日子却没能使他的父爱变“穷”。当儿子终于能拥有一些财富时,他完全不考虑儿子给自己买些什么,给自己做些什么,他第一去考虑儿子的需要,这样的父爱,着实令人动容。
少安成婚后一直没有离开大家庭去独过二人生活,对家里的老少的深挚感情和牵挂让他不愿搬离大家庭。新窑建成后,他一心想把一家子搬进新居,妻子秀莲却强烈想要分家——的确,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一直不能和丈夫独处,而要一直待在拥挤的大家庭里,是很难接受的。而少安和家里走过太多的艰苦岁月,如今有了新居,怎么能做到不让家里钻了一辈子黑窑洞的老人住进来?
可当少安在深为分家困扰的时候,玉厚老汉已经下定好决心让小两口单独过日子了。父子俩为这事也开展起了对话,这个情景令读者读之都哽咽流泪……
“你听爸爸说。如今分开家,我和你妈除不难过,心里还乐意哩!看见你整修起一院新地方,我们高兴得一夜合不住眼啊!你爷爷和我,苦熬了一辈子又一辈子,谁也没能在双水村站到过人前。……说句心里话,爸爸这辈子不再图享福,只图出一口顺气;现在,爸爸就是睡到黄土里心也平了。现在家里光景好了,你不要再为我们牵肠挂肚。我和你妈都情愿让你们痛痛快快过两天年轻人的日子,要不,我们心里也过不去啊!”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能甩下你们不管。这家不能分!……”
父亲诚心向儿子袒露心声,安慰儿子不要过不去,少安听得出来父亲的真心,却更加难受。他忍不住哭泣来,哽咽着反复说:“不能分……不能分……”
孙玉厚看得儿子哭得这么伤心,像在儿子小时候一样,用他的茧手在少安头发上抚摸了一下,说:“你这娃娃!咱们现在应该高兴!……咱高高兴兴往开分,分开咱还是一家人嘛!”
对大儿子的抚慰,对儿媳妇的理解,这个老人都展示出了一种宽宏的气魄,这种无私的父爱与体贴,在当时的时代,甚至到现代,都是多么珍贵啊。
孙玉厚不仅有着对孩子们无私的父爱,更有着寻常农民所做不到的“开明心”。二儿子少平渴望走出双水村到黄原城经历一番,走出不同的道路。孙玉厚心里其实深深担忧少平在外没有依靠,但他只能放手让儿子出去。他在儿子临走前的晚上,默默来到他的房间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发,表达老人无法言说的情感;他为少平收拾出他上学用的烂黄提包,嘱咐儿子用的时候先擦一擦……
再到少平想迁下户口到黄原城好做以后的发展,玉厚老汉也大大方方地说:“你走你的!这两年爸爸还康健,能种得了这点庄稼。只要你在外面能穿出个世事来,爸爸不拉你的后腿!……”
其实心里满是对儿子的牵挂与不舍,但玉厚老汉总是支持着少平的各种尝试。有着对孩子的宽容与理解,有着放手孩子做尝试的开明心,这是怎样一个伟大的父亲,又怎样是一个平凡农民啊!
平凡的世界,平凡的农民老汉,平凡的父亲,却在闪着不平凡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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