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目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带着肖逸离开医院了。
肖逸脸上的伤,太行人注意了,何况,这个镇,充满着我无法掌控的东西,我得把肖逸先送回昆明。
杨目的来电更让我坚信了这个决定的正确。
“你们什么情况了?”
我把今天的情况,大致给他说了些。“她受伤了,进了ICU……”我有点哽咽。
杨目的声音也是无限的悲凉:“她终究还是做了这个决定吗?”
“什么?什么决定。”
“没什么,现在事情是这样的,那个等着心脏的孩子,病情突然恶化了,把移植的时间提前了。你大伯之所以突然反悔,可能是接到了真正线人的指示。”
“我想先带肖逸回昆明。”
杨目听了我的话,表示同意。顿了顿说,那我去一趟,看看“她”吧。
“算了,你别牵扯进来了。她说,如果出什么意外的话,让你去那个你们常去的咖啡馆,找那个老板就可以知道你妈妈在哪个疗养院了。”这些话,的确是昨晚“肖影”跟我说的。
三年前,杨目打算跑路,肖影调查过杨目,一个计算机专业的高材生,虽然原生家庭非常的不幸,但他对自己的母亲却是特别孝顺。
肖影怕杨目在送肖逸的过程中变卦,就把他母亲从原本的疗养院接走了。
此后的日子,杨目一直在找自己的母亲,也被迫给“肖影”做了很多事。
听到这些的时候,我一度觉得这个另一个世界的我,跟我一点都不像,她的决绝,她的果断和勇敢,都是我学不来的。
昨天她像是交代后事一样,把这话说给我的时候,我还觉得她想的太多了,安慰她不会有事的。
我和肖逸终于踏上了回昆明的路上,一路上肖逸都在睡觉,他趴在我的腿上睡得很安稳,但却眉头紧锁。
我想这就是“肖影”拼了命也要救回他的原因吧。
我带着肖逸回到我合租的出租屋,室友还没有回来,除了这里我确实也不知道该带他去哪儿,还是得重新去租一个房子。
但现在我必须得回到那个镇上去确认“肖影”的情况。
给肖逸准备了几天的食物,叮嘱他我不在家谁敲门都不要出去,也不要开。
好在肖逸虽然才5岁,却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倒也不同太担心,我所在小区,安保工作也做得很到位。
再次踏上回到镇上的路程,这一次,我没有了当初的忐忑,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辗转到了医院,在前台问情况的时候,得知,大伯抢救失败,昨天已经被接走了。
问到肖影的情况的时候,说她情况比较危急,已经转到省城的医院去了。
省城医院,急诊预检台。
“你好,请问今天上午送来的那个受伤的昏迷的女生情况怎么样了?”
“今天没有什么昏迷的女生送过来。”护士头也没抬,手里划动着手机,说了一句。
“麻烦帮我查一下。”
“你是她什么人?”护士抬眼望了我一眼。
“我是她....姐姐。”
“不知道,今天没有什么送进来的昏迷女性。”护士肯定地说了一句。
我正要转身走。
“诶,你等一下。”身后有一个声音叫住我。
转过头去,护士对着我说:“是不是一个受了刀上的女生。”
“对,对,是她。从水黄镇送来的。”
“刚刚看到,他们在工作群里说,上午从镇上送她过来的救护车出车祸了。现在救护车掉进山沟里了,正在救援。”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护士同情地看着我,说:“他们说医护人员都救上来了,你妹妹....不见了,可能是掉河里冲走了。”
我有点眩晕。
“你没事吧?”护士问道。
我摇摇头,走出了医院。
难道“肖影”的归宿就是这样消失嘛?事情是不是真的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回到了出租屋,我把大伯去世的消息告诉了肖逸,他“哦”了一声,然后说:“姐姐的朋友没事吧?”
哦,他还不知道那个救了他的朋友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我。
“她可能回家了吧。”
环顾了一下房间,这里太没有生活气息了。
这几年我几乎能省则省,什么东西都尽可能不买,房间里空荡荡的,看着肖逸,我感觉这几天的经历,像是把我一辈子都经历完了一样。
简单吃了一个午饭。
下午找房,搬家,到了一个新的环境。
继续上着可有可无的班,我的生活发生最大的变化,就是从背债社畜,变成了一个养娃社畜。
领导托关系帮我把肖逸送到了福利院,一系列的操作之后,我顺利成章地领养了肖逸。
过去用来挣外块的时间,都用来陪肖逸了,好在他还算让人省心。
半年后,肖逸上了幼儿园,他虽然比班上的小孩都大,但身材瘦小的他,倒也看不出年龄。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我后来去看过杨目的母亲,她一下就叫出了我的名字,但简单地交流几句之后,她似乎认出了我不是原来的肖影,眼里充满了悲伤和失望,也不愿意再和我多说。
在疗养院,我遇到了杨目。
这是三年来,我第一次好好跟他坐在一起,谁也没有提起那无疾而终的感情,面对我,他似乎只有愧疚,而我说不清对他是什么感情。
“你后来有找过她吗?”杨目率先开口道。
“没有。”我撒谎了,我很多次去那条路上,站在路边,看着那个山沟,好像能感觉到她在树林里回望我。
现在,我正在经历的事情,是不是就是她这么多次回来,想要的结局呢?
“肖影,对不起。”我分不清杨目此刻的道歉是对我,还是对她。
“杨目,你并不欠我什么。倒是我,这么多年,让你承担了很多本来不该你承担的”我也分不清自己这句话是替自己说,还是替她说。
杨目摇摇头,说:“这几年,我听着她给我讲起她一次次的事情,我早就不觉得自己是被胁迫的了。可能她早就知道最后结局,是她离开这个世界,但这三年,她只有我,我也只有她。”
杨目愧疚地看着我,我是被我自己绿了吗?他似乎看出了我想法,有点尴尬地清咳了一声,说:“咳咳,她把我的母亲照顾得很好,不是吗?”
离开疗养院时,杨目在背后叫住了我:“再见,肖影。”
“嗯....再见~”我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再见,肖影。”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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