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连反记得,那时,与音其实没有真正相信他。她一直跟踪他。有天,与音跟着他到了一个空荡的院落,其实正中了一个筹谋已久的圈套。院落里渐渐充斥了迷香,等迷香散后,连反和囷歌出现,那时的与音早已动弹不得。
在连反的注视下,与音被囷歌缚住手脚置在一个网兜里,网兜下是一个大鼎。囷歌割了与音的手筋,脚筋,脖筋,鲜血瞬时汩汩而出……
“别想了,再想她全都知道了。”蒙面的峦峰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一眨眼就带着连反转移到了道观。
峦峰毫不客气把连反扔到了地上,连反疼得轻嘶了声。
“她背后……有高人,施了法术。你想的东西,她都能看见。幸亏我来得及时,再晚些,她知道死前那瞬间的事情,所有的幻镜都会破裂的。到时候,就坏事了。”
“高人是谁?这不是幻境么?还有人能比你厉害?”
峦峰道士背转身去,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却笑了:一个故人。好久不见,孟掩掩。
孟婆不知为何,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该死!谁说我坏话。”
孟婆偷偷使了法术,连反想的所有事,与音都能像旁观者一样亲眼看见。连反被峦峰带走了,与音所见自然而然停止,所有的画面瞬时静寂,与音看着正在死去的自己,心中百感交集。她试着躺下,和死去的自己躺在一起。她抬头,看见了眼神凌厉、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连反。怪不得那时那样熟悉!
可是与音心里仍然没有讨厌连反的感觉。为什么?与音想不通。
“与音!”孟婆唤了与音回来,“你现在应该算是找回记忆了!我们走吧!”
“婆婆,你还欠我一个生日礼物。”断影突然出现,“婆婆,我想让她不轮回,跟我一样,我想要个同伴儿。”
“行!”孟婆竟然毫不迟疑,且郑重答应了,“反正,这个小姑娘还行,我不讨厌!”
与音心里暖暖的,这意思是,不用死了吗?
与音走前,给洐营留了一封信和一个与音写过名字的休书,信上说与音找回记忆了,谢谢洐营一直以来的照顾,她已到了一个可信的亲戚家,希望洐营不要担心。
“婆婆,你以前遇到的半死人是什么样子的啊!”断影有些好奇,问孟婆。
“切,全都是一个人,幻成不同的样子,小乱子,小疯子,小刀子,小石子……想起来我就气,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竟惹我费心去帮他找记忆……其实,那些记忆都是他捏造的……”孟婆咬着牙关,恨恨地说。
“莫名地,有些心虚哦!”峦峰摸摸鼻头,龇牙咧嘴喃喃道。
道观前,连反和峦峰前方空中有虚屏,可以视听孟婆一行人的举动和言行。
“峦峰,为什么那个黑斗篷的女人那么厉害?”
“这件事太久远了,久远到它几乎是现在所有事的起源……”
在峦峰的叙述中,连反才知道那个女人是孟掩掩,竟是峦峰的亡妻……
十六年前一天,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刚满月的孩子乘轿赶路,不料中途风雪极烈,小婴儿感了严重的风寒,到了奄奄一息的境地。
但幸运的是,他们遇见了峦峰和孟掩掩。
数月前,峦峰得了绝世珍材,练就了三枚丹药,两枚“忧梦留”,一枚“归期”。“归期”能让将死之人起死回生。
“‘忧梦留’是我后来给与音吃的那枚么?”
“是啊!可,造化弄人,后来种种却也因此而起……”
峦峰和孟掩掩出门匆忙,没带别的丹药。那个小婴儿的病,本用一枚普通的治病丹药就以,可他没带,即刻去取,又会耽误病情。峦峰心疼他辛苦炼出的丹药,若给她吃,没必要也大材小用。况且,那是他给孟掩掩留的。
孟掩掩看小婴儿觉得有眼缘,就非让峦峰用“归期”,峦峰又根本架不住孟掩掩的撒娇与央求,于是就让小婴儿服了那丹药。
“小婴儿是与音?”
“聪明!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后来三枚丹药中,两枚都是文与音吃的。”
“一枚‘归期’,一枚‘忧梦留’。‘忧梦留’是我后来给她吃的那个吗?”
峦峰听清连反的话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陆
小婴儿自然是活下来了。
并且,文丞相感激涕零,非让峦峰和孟掩掩给小婴儿取名字。
所以就有了后来的文与音。
但不知为何,一传十十传百的却是,文丞相奄奄一息,服用了“归期”,起死回生。并且只要用文丞相所有的血炼制丹药,就能炼出同样的“归期”。
所以就有了文家的满门抄斩。一切都是连反的养父计划好的。
“你养父为教宫宫主,为了自己的生命,不惜残害别人的生命,心狠手辣至此,当他发现文丞相不是目标后,连一个小姑娘都不放过。”
“我欠义父很多,不得不还。义父要任何人的血,我都会尽全力去得。”
“即使是你心爱的人的血?”
“即使我不杀她,也会有别人杀她的。”连反说后,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当今天下一分为二,庙堂之高为皇宫,江湖之远为教宫。教宫和皇宫不同,各种势力相互制衡,在这种制衡下,反而有了些许和平与安定。一旦宫主死亡,江湖就不会安定,百姓也更不会太平。
“那你又何必偷我的‘忧梦留’呢?小丫头死就让她死呗!”
“归期”没有四年之后,孟掩掩患了恶疾,什么药都不管用。峦峰没办法,给她服了“忧梦留”。服了“忧梦留”的人,会失去记忆,始终活于幻境中,幻境中,那人可以随心所欲。
所以孟掩掩成了孟婆,按自己的心意掌管着鬼魂的去留,其实都是幻境,子虚乌有的事情。峦峰化身去看了孟掩掩很多次,并偷偷把自己的很多能力都复制给了孟掩掩。看孟掩掩在幻境里活得很开心,峦峰也很开心,只是每次峦峰去都会把孟掩掩气得不行。
另一颗“忧梦留”被连反偷了,给了将死的与音。按理说应该是个单独的幻镜。可能是她们两个缘分太深,所以两个幻境就纠缠到了一起。话说,刚开始孟掩掩见到与音时,还以为是小乱子、小疯子、小刀子、小石子化身成了一个姑娘呢!
其实是因为与音刚从活人世界来,身上的气息和峦峰有些像。
“连反小子,若是掩掩仔细看你,说不定也以为你是半死人呢!其实哪有什么半死人,都是我胡诌的。”峦峰想想都觉得好笑,“幻境是我制造的,我去肯定没事。只是,你以后别去幻境了!因为你的到来,洐营,囷歌都差点儿成了幻境的常客。幸亏我在幻境里杀了洐营,你杀了囷歌,他们才能正常在真实世界活着。”
那竟然是真的洐营和囷歌。
“义父的恩我报得够多了,从今以后,我也不欠他什么了!”连反下定了决心,“真实世界,我了无牵挂了。峦峰,你能不能施法让我永远活在幻境里。我放不下与音。在真实世界中,我欠她太多,在幻境里,我想弥补她。”
“可以是可以。只是,代价很大——你永远也回不到真实世界了,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好!我答应你!”
后记
有一天很奇怪。
和往常一样,我、婆婆还有与音正在奈何桥头例行公事时,远处走来了青衣的牛头和白衣的马面。
青衣的牛头径直走向婆婆,白衣的马面径直走向与音。没有人走向我,我无奈,只有抱手在一旁观看究竟。
只见,那牛头跳到婆婆面前,揭下面具,狠狠地在婆婆脸上香了一口,我吓了一跳,忙捂住了眼睛,羞羞。
我听见那牛头说,“掩掩,我是小乱子、小疯子,也是小刀子、小石子,我就是是乱疯刀石,峦峰道士!嘻嘻,好久不见,想我了没?”
又见,那马面慢慢走到与音面前,轻轻环抱住与音,“与音,我是连月,我好想你!”
与音哭了,脸也通红。噫——也羞羞!
——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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