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童年时光

文/踏雪寻梅

有一个梦：年少的我奔跑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手里拿着一团线，头上是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飞在湛蓝湛蓝的天空中，身后有一群和我一样大的孩子跟着我跑，欢呼声响彻云霄。忽然线断了，蝴蝶飞走了，追呀追，蝴蝶不见了，伙伴们也消失了。我草地上飞奔似箭，发疯似的乱穿过高高的玉米地，爬过高高的田埂后，绿油油的稻浪出现在眼前，我一眨眼睛，立马变出了柔软的毯子。刚想躺上去，吱吱喳喳的鸟叫在耳边轰鸣，我的眼睛睁开了，毯子呢？去哪了？

再看到稻浪时，是金黄色的，已不是梦中那青葱的颜色，翠嫩的叶子了。真是黄粱一梦呀，一觉醒来，稻子都熟了。村边的小溪也干了，乌黑的淤泥张着一张张可怕的大黑嘴巴，以前游来游去的小鱼儿和横行霸道的螃蟹一定是被大嘴巴吃掉了，这次我只能空手而归了。走在硬硬的水泥路上，我发现回外婆家的路程更短了，好怀念以前的幽径小路，喜欢一路上忽而钻进茂密的草丛中捉那活蹦乱跳的大蚱蜢，忽而追逐在野菊花丛中的蓝黑花纹相间的小蝴蝶，蝴蝶被我吓走了，停住脚步，转身去路边摘一束嫩黄色的小雏菊。没在花草丛中的我躲过了外婆的金精火眼，听到外婆的呼唤声，趁外婆不留意，捧着花跳到她面前，对她咯咯的笑，外婆也跟着发出嘻嘻的笑声，喊声“小鬼头”，那花瓣上闪闪的小水珠里全是外婆。那时候的我以为外婆念了咒语，傻傻地摘了好多有小水珠的花，大喊“小鬼头”，什么都没有，凑近一盯，水珠里全是我，吓得我手一抖，水珠激烈地跳动，匆匆忙忙跳下来偷吻我的手，就滑到地上了。我到哪去了？奇妙极了！天真无邪的孩子总能寻找自己的乐趣，眼前的一切都是美好神奇的……

孩子天生喜欢冒险，对未知的事物抱着强烈的好奇心，不试一试，决不罢休。我看到领居的大姐姐每天都背着一个像小盒子一样的东西出门又回来，就好像墙角的蜗牛天天背着的那个壳一样，心想那一定是很好玩的东西，眼睛紧紧地盯着看，有一种说不出的羡慕。后来，有一天，好玩伴水清带我去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各领了一个好像大姐姐那个的小盒子，两人手牵手，唱着愉快的歌儿回家。回到家中，母亲看到书包刚皱起眉头，就被外婆拉进了房间。两个人在房里嘀嘀咕咕说了好久。第二天外婆拉着我的小手，一路上不停地说：“要听老师的话，好好读书。”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后来看到一位自称为“老师”的姐姐，领到了她发的课本，才知道我是在上学。

多年以后，听外婆说，那时我背着新书包回家，吓坏我妈妈了，因为那时家里穷的连我的学费都拿不出来，而且妈妈觉得六岁的我读学前班太小了，想我七岁时再去。最后，外婆说服老师，期末才补交学费。想想当年天还未亮我就起床，打着手电筒去水清家，和她一起上学。因为是私立小学的原因，教室里没有灯和风扇，课桌也极其简陋。早读时，每个人的桌子上都绽放着一朵火热的黄色小雏菊，伴着朗朗的读书声，小雏菊不时地跟着摇头晃脑起来。放学后，外婆家门前低矮的围墙就成了我做作业的好地方，搬张小凳子坐下，“桌子”的高度刚刚合适。做完作业后，有时会有一群小伙伴来找我一起玩耍，他们其中的一些还未去上学，于是，我提议玩当老师与学生的游戏，这几乎成了我们每天必玩的游戏。可惜那面当黑板的墙已经拆了，用过的那块瓦片也不知是哪一片了，不然就可以从它们身上找回更多的回忆。

大人的世界，孩子不懂，却想学大人，学他们的一举一动。外婆做饭，我烧火。简单的白菜，鱼和豆腐等等经过外婆的手，不一会儿就有美味的菜出锅了。千般哀求，外婆还是不允许我动菜刀等一切做饭工具，于是过家家就成了我的游戏新宠，眼睛所能见到的一切——青青的草，黄黄的沙子，各种各样的石子等等都可以成为做饭菜的材料，就地取材而且应有尽有。隔壁家的那个男孩不道“吃”了多少顿我做的饭，可是现在多年不见，我们的容貌早已改变，怕早已认不出对方了。以前还是一个拖着长长的鼻涕整天要找我玩的小屁孩，现在变成了高大的男子汉。还记得有一次去探望外婆时，我多年以后第一次和他擦肩而过，从他成熟的脸上仿佛看到当年那张熟悉的脸，有一瞬间的冲动想叫出他的名字，让他回头。可是我又怕认错人，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不久，从外婆那里证实了我的第六感是正确的，可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之间早已没有当年的那份默契，一道岁月的鸿沟横在中间，我没勇气跨出那一步。我想人们常说女大十八变，他也认不出我了吧。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想起迎面走来的他，躲闪的目光告诉我，他还记得，只是跟我一样逃避，逃避重逢时不知如何开口的困难和奇怪的问候。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人改变，我们都变了，曾经那份纯纯的友谊虽然还在，但被我们冰封在心底，连同那些快乐的回忆。我依然感到幸运，在我刚来到陌生的外婆家遇到他这个好伙伴，是他玩游戏时不忘记我，让一个不合群的小女孩走进孩子群；是他把弹弓，纸手枪和竹蜻蜓带来，让小女孩的寂寥日子变得五彩缤纷。

童年的时光就像一颗多味糖果，有酸有甜，有辣有苦，越嚼越有味道。最幸福的事就是每天晚上和外婆坐在门前低矮的栏杆上，吹着凉丝丝的微风，听她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女孩变仙女的奇幻传说和神犬惩恶扬善的历险记，听着听着，我在外婆暖暖的怀抱里进入了梦乡。第二天起床，我会一直站在房间门口扭扭捏捏，不去上学，外婆催促多次，我都只是答应着，一步也不挪动。最后，手里拿着外婆给的三毛钱，一路小跑去到学校门口的面包铺，买下令我垂涎欲滴的豆沙包，那天同桌拿出面包时，我再也不用偷瞄偷咽口水了。每当外婆说起这件事，我都为自己的不懂事脸红一阵，酸酸的滋味飘过心头。儿时对一个面包的渴望，让多年以后的我不敢轻易浪费粮食，毕竟都是以前做梦都想吃的东西。

挣钱不易，在外婆家就知道了。把一大袋的“宝贝”换成几张一毛两毛三毛或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是我最开心的事情。我在不上学时能逛遍小村子，也是糖果的诱惑作用。自从知道塑料瓶，玻璃瓶，废纸等能换钱和糖果后，我们几个孩子就拿着大大的塑料袋，穿梭于一条条小巷子。那时候村子渐渐干净了很多，这多亏了我们呢。苦尽甘来，苦苦的汗水换来甜甜的糖果，那时候的糖果给我的快乐，是现在的糖果给不了的。

时光匆匆，我不再是他们口中的“豆奀妹”了，也不再玩过家家的游戏了。身边的人也变了，小伙伴长大了，见面时再也找不回以前的亲密感了。外婆的牙齿掉光了，腰更弯了，头发也不乌黑油亮了。好想念有小伙伴的有趣日子和坐在外婆怀里如沐兰香的时光，越长大，我越怀念。美好的时光令人怀念让人珍惜，许是回不去的缘由吧。追着追着，我梦中的童年蝴蝶飞走了，留给我美丽的背影，就让我永远地拥有它吧。

回不去的童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