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影儿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
徘徊在故乡的田间小径,看着夕阳中一栋栋拔地而起的红砖平顶房,她眉头微锁,努力寻找记忆中那熟悉的、故乡的气息。
每一年三月,她都习惯性地请假回来住几天。因为疫情,再回来已经是四年后的三月,映入眼帘的隐隐透着陌生,这让她心里有点不安。
在快节奏的城市呆着,每一根神经随着生活与工作的节奏,绷的很紧。只有回到家乡的小村庄,闻到田地里青草的味道,紧绷的那根弦才能慢慢放松。
她十分珍惜每一年三月里,回到小村庄的日子,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星期,但是能让她积蓄一年的能量。
这一次回来,突然发现,好多白墙青瓦的房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类似于工业区厂房结构的平顶房,有些外墙是闪亮的瓷砖,有些还是原生态的烧制红砖。这突然的变化,让她感觉又回到了城市的郊区。
好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村庄里依然会零星地飘起炊烟,袅袅萦绕在乡村黛青的暮色里。
入夜微凉,偶有虫鸟鸣叫,她倚窗而望,远山如黛,静宁空旷。
她双手抱住胳膊,上下抚摸有些冰凉的胳膊,然后将窗轻轻地扣上,将越来越冷的晚风隔断在一窗之外。
屋子里陈设简单,只一桌两椅,一筝一凳,一床一柜。
时间尚早,她随手将筝上绛红色的绸衣拿下,手指轻拂琴弦。“久违了吧,音都不准了。” 她嘴角微扬,自言自语。
利落地坐到琴凳上,手法纯熟地开始试音、调音。不一会儿,悠扬的琴声飘扬在乡村的夜幕里,有孩子欢快地跑出家门,直奔她的房子。
孩子们围站在她的旁边,听她弹琴,眼里有亮闪闪的光。
一曲作罢,她起身给孩子们分发糖果、零食,还有一些课外书。片刻之间,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从她的屋子里传出,甚是热闹。
清晨,她从鸟鸣声中自然醒来。
推开房门,薄雾萦绕的田间,微风拂过,阵阵青草与草籽花香迎面扑来。闭上眼,深呼吸,清爽直入心脾。
又一阵风吹来,夹带着熟悉的油菜花香,她眼睛一亮,有点迫不及待了。
记忆中,三月的田野,金黄色的油菜花和紫色的草籽花交相辉映,处处飘香,或馥香扑鼻,或清香沁脾。数不尽的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无数的蜜蜂在花间忙碌。
那时候的她,总盼望快一点放学,然后在花间漫步,闻着花香,追逐蝴蝶。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乡的田野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零星几处的油菜花田,处处是水草或水草夹杂着些许草籽花。
母亲说,为了生活,大部分年轻人或外出务工,或忙着生意,家里只有年过六旬的老年人,干不动,好多良田被荒废。
她走在杂草丛生的田埂上,偶尔蹲下来采摘不知名的野花,逗弄趴在草梗上的大肥虫。
清风徐来,漫野的青草泛起涟漪,似水波般漫开。
她想起出发回故里的前夜,母亲说,家里的人,眼里脑里想的更多的是如何赚钱,让日子好过些。种地最没收入,还累。所以,大部分人只种一季稻,基本没人种双季稻,更不用像油菜、大豆、红薯、花生等作物了。
母亲感叹,不知道再这么下去,良田荒废,以后哪来粮食果腹。
她笑说,要陪母亲回家种地,当地主。可是她母亲深知那只是玩笑,至少5年内。作为母亲,她始终放不下自己的孩子们,总想着为他们多分担一点。
她不禁感叹,无论在哪个年龄阶段,总会有放不下的心结吧。
遥望后山,那是她父亲的栖身之地。突然间,她失去了去找寻油菜田的兴致,转身朝后山而去。
每次回来,她都会去父亲的墓地,默默地坐上半天,把藏了一年的话都在心里与父亲说一说。
路过山脚的一家院子,她借了锄头和镰刀,买了一些纸钱和线香,然后径直往山顶而去。
上山的路长满了青苔,两边时有荆棘旁出,也有开得绚烂的映山红。
她一路走,一路采摘,到达父亲墓地的时候,怀里抱着好大一束红艳艳的映山红。
她小心翼翼地将花放到墓碑前,然后撸起袖子,挥舞镰刀,割去玟墓四周的杂草和荆棘,抡起锄头,除去杂草和荆棘的根部。动作利索干脆,好似经常下地劳作的女人。
从山上下来,她又沿路采摘了一大把映山红带回家,从橱柜里找出几个玻璃瓶将花都插上,满屋溢满甜甜的花香。
时近中午,她用邻居送来的辣椒、青葱和鸡蛋炒了一盘香葱鸡蛋,吃得特别舒心。
午后的闲暇时光,她将古筝搬来院子里,一边抚琴一边欣赏一群鸭子在水田里觅食、嬉戏。
两只大白鹅摇摆着身子闯入她的视线,它俩一会儿引颈高歌,一会儿追逐个小的鸭子,打破了一团和谐。
她看得高兴,兴手换成一曲节奏明快的“彩云追月”,两只大白鹅似乎能听懂乐曲,即兴伴舞,时而交颈、时而张翅,时而追逐,引来邻居大婶和过路人的围观。
夕阳西斜,邻居大婶敲醒了她的房门,送来一碗红红的萢,颗颗红润饱满,很是诱人。大婶说是大叔在后山采菌子时顺带摘回来,分些给她尝个鲜,顺带邀她晚上过去他们家吃菌子。
新鲜的菌子汤,干煎毛毛雨,腊肉闷笋子,小青团,一桌都是她惦念已久的乡味。
热情好客的大叔大婶,活波可爱的萝卜头(小孩子),暖心可口的饭菜,让她突然有了游子归家的踏实感。
久违的三月,久违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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