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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父亲的父亲节

没有父亲的父亲节

作者: 艾冰台 | 来源:发表于2019-06-16 18:46 被阅读0次

    浣溪沙·思念父亲

    白发依稀梦里寻,灶前屋后有余音。

    追思往事湿衣襟。

    浊酒难添阿堵少,农林牧副小康临。

    斜阳草树影深深。

    (阿堵,钱的代称。为了改善家里的经济条件,各种副业开展得风生水起,家里经济状况得到很大改善。)

    又是一年父亲节,群里一大早就有各种父亲节的祝贺,热热闹闹。但热闹的是他们,对于我而言却没有父亲节热闹的心情。

    一晃眼,父亲已经过世快15年了。时间不算短,但是对于父亲生病时的一些点点滴滴却无法忘怀。父亲是身患癌症去世的。2002年夏在中山医院检查出有癌症的可能,“肝MT实体占位”。通过检查甲胎蛋白(AFP)指标进行确认,检查的数据高得吓人,现在我们正常体检的指数是<20;而当时父亲的数据是1875,确认无疑,已经是肝癌晚期。

    肝移植之类的大手术是不现实的,但是“介入疗法”可以尝试,它是通过切开腹股沟动脉插入腹腔镜和给药管,靶向给药以期待杀死癌细胞。一般用的药物是顺铂或卡铂,都是一些常见的抗癌介入药物。

    至今还记得,当年推父亲进入手术室的场景。母亲静静地站在父亲的病床边,早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在医院的前面三天几乎每天都是以泪洗面。能进行手术已经很难得,我们都认为只要做了手术父亲就有希望。据说介入疗法的5年生存率还是很高的。

    随着手术室的移门打开,父亲很镇定,一脸的平静,还时不时劝我照看好母亲。进入手术室,病人和家人就被手术门无情的隔开,看着门上面的“手术中”闪着红光,总是感觉着生死难卜。在手术室外等病人的时间是最漫长的,平时几分几小时都感觉嗖嗖的流逝,可此时却几乎成了慢动作,整个时间是0.1倍速往前流淌吗?

    难挨的几个小时过去,父亲总算出了手术室。也不像其他开胸手术那样,氧气面罩、呼吸机伺候着,只是在手上吊着两瓶盐水,整个神情并无异样。麻药在出手术室时基本已经过去,由家人陪伴着进入病房。

    介入疗法,其实就是一个局部的化疗。有不少病人做完后就会呕吐,疼痛。邻床病人昨天做的,已经哀嚎了好久,还时不时地呕吐,脸色黄蜡蜡的,整个人都不好了,更加显得病殃殃。父亲怎么没有动静呢?是不是手术没有做好啊?其实父亲也疼痛,看他眉头紧锁,但是他忍耐着,握着母亲的手,嘴巴咬着被褥。我们都劝说,爸你难受就叫吧,胃不舒服就吐吧。可父亲的眼神还是那样坚定,没有任何表示。自始自终,没有一声叫喊,没有一次呕吐。

    介入疗法,属于微创手术,不到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我们满心欢喜地回家,父亲也高兴得像个小孩,自己重获新生了,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了。可,我们都太天真了,把未来想得太美好了。

    父亲属于过敏体质,回家一个星期后,化疗的副作用来了。血小板含量过低,体内大出血了!!120直接拉到中山医院急诊室。急诊室是医院里最忙碌,也是接触各种突发疾病的地方。父亲被安置在一个角落,他呻吟着,手上、脚上,插满了8个管子,有着各种功能,有输液的,输血的,同时呼吸机,心电图各种设备的磁贴贴满了他的胸口。

    父亲这次真的难过鬼门关了吗?同去的姑父都感觉父亲的希望渺茫。病危通知书如同是催命符!男人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处。母亲可见不得这样的悲催场面,见不得父亲如此遭罪,晚上陪夜只能由我来了。半夜后,急诊室里人也少了,父亲依旧在那里静静地卧着,偶尔发出轻微的呻吟。原本50岁以后开始发福,挺壮实的个头,如今却如一只病猫,蜷着身体,脸色呈现的是肝脏病人特有的蜡黄色。

    深秋的夜,城市里也偶尔可以看到明亮的星辰在头顶闪耀着。走出急诊室大门,静静地坐在台阶上,看着天空,点燃一支烟,放在台阶任青烟升起,心里默默地祈祷,父亲能过这个坎。

    或许是医生技术高明,或许父亲坚强的毅力,也可能是老天垂怜。父亲竟然挺过来,经过一个星期急诊室的治疗,父亲竟然好转。胃口也开始好起来,能喝点稀粥,吃点水果。在老泰山的介绍下,转到长宁区中心医院进行康复治疗,通过半个月的康复治疗,终于安心出院。

    终于又一次出院,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父亲的癌症已经得到控制!到了第二年过年,我们还为父亲过了一岁生日,祝贺他重获新生。我们都希望他能带瘤生存可以出现奇迹。既然一年无恙,那可以过三年,三年过了可以五年。五年过了基本上身体达到新的平衡,带瘤生存已经不是梦。

    或许一年多来身体感觉不错,闲不下来的父亲开始重操旧业,开始干农活了!每次回家劝说总是无效,医生的嘱咐也听不进去。他自己也曾经是医生,比我们更有道理。但是悲剧往往是藏在喜剧后面的。到了2004年九月,父亲又开始出现不适。每天下午持续低烧,肝区又开始出现疼痛。脸色蜡黄,每天晚上都无法好好睡觉,深夜都会被肝疼醒。

    听到这个消息,我如同五雷轰顶,癌症复发了!对于癌症而言,复发就意味着无法医治,尤其是肝癌。影视演员傅彪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但作为家属,我重新去了中山医院,找到当年给父亲做手术的医生,以及当年病房的护士长。希望能给父亲重新做一次介入疗法,但医生也把丑话说在前面。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父亲如期的做了第二次介入疗法,但作为曾经是医生的父亲而言,他自己也已经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我也每周都回家去看望父亲,希望他能走得安详。他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大冷天的小姑姑买来大闸蟹,妻也从超市买来西瓜,都希望父亲不要带着遗憾走。

    2004年是一个不吉利的年份,愚人节,张国荣自杀,到了年底,梅艳芳也过世。2005年1月10日傍晚,母亲已经看到父亲有点异样。打电话希望我能回家看看父亲,没准是我和父亲的最后一面。可我当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因为第二天学生有期末考试,我是主考老师。我就对母亲说了,等我上午监考完我立马回家。

    可天不遂人愿,当晚父亲就撒手人寰。我就这样没有和父亲说最后一句话,看父亲最后一眼,就这样和父亲阴阳两隔。当天晚上我打的回家,看到我回家,母亲恨不得上前打我一巴掌,你为啥不回来啊?父亲巴巴地等了你好久啊。电话中听到你不回来,父亲当时的眼神该是多么的绝望啊,我为啥这么傻呢?

    父亲节,思念父亲的节日,每每想起当时父亲过世前的情景,心情总是压抑得不得了。每次过年回家看到灶旁的柴禾树根木块,看到屋后的水桥竹园,似乎还能依稀看到父亲当年忙碌的身影,似乎还能听到父亲当年说话的声音。

    2019.6.16 父亲节(老家看望母亲回来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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