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废墟中新生的——在拆迁与重建的影响下的小镇居民
半死不活的流水与旧楼快要过年了。
说实在的,虽然每年元旦都在跨年跨年,但是还是要等到春节除夕那个晚上过了,这一年才能算是彻底的过去,新的一年才算是重头开始。而元旦的跨年活动,在我这里,顶多算是多了一个由头和朋友出去玩。
期末考试,最后一科考完,第二天就迫不及待收拾行李坐飞机回到了老家,一个西南山窝里的小县城。从飞机到公交车再到班车,期间还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在寒风中看着高德地图来来回回走了好久就为了找一个公交车站,虽然路上寒风凌冽,但是架不住有一颗回家热切的心。
几经折腾到了家,走出门去街上逛逛,沿着滨河路走着就发现河对面正在拆迁,记忆中熟悉的那排老楼房就在挖掘机的一上一下中化为碎石瓦砾,烟尘腾空,本就灰冷的天空在烟尘的笼罩下就更是阴沉了。一旁一辆洒水车随时待命,挖掘机挖一下,洒水车就洒点水,但是那点水在面对着半天的烟尘时也是无济于事。
有趣的是,在滨河路上的围栏旁,有一群老辈子背着手挤在一堆用看戏的眼光看着河对面的拆迁,他们不是就那一天在那里,后来我又走到滨河路,那群老辈子还是在那里挤一堆看着河对面。可能那块地方拥有着什么最佳视角,明明那么长一条滨河路,大家就好像认准了似的非得在挖掘机的对面,如果这是一场在戏台上上演的戏剧,那么那个地方就是戏台正对下来的位置。
虽然有几年没有回来了,但是从家人的谈话中我还是知道近两年来拆迁与重建在这个小县城中的节奏越来越紧凑了。虽说在十年前这个小县城也有过一阵子的拆与建,但这样大规模的拆迁在这个小县城,对那些年长的人来说还是件稀奇事,当然也有可能是这次与更多人的利益切身相关。毕竟人总是会对与自己相关的事物多加关注。
说到拆迁,这次我回来也与这件事有点关系,当然我不是主角,前两天去了一次银行后就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听家里人谈起,说是县城里打算修一条路,而这条路要经过的地方恰恰是我家所处的生产队许多人家田地与住宅所在的地方。等到正式动工,一个生产队的人基本上都要搬迁走。
这两天不管是在家还是跟长辈出门,大家的谈话或多或少总是会涉及到这件事,说着说着便会感叹一声,要是以后搬了,这个生产队的人也就散的差不多了,一年两年,怕再过几年就是在街上遇见也就招呼都不打一声的了。
在城市的小区里住久了怕是不能够理解这样的情感,毕竟我在我家小区住了五六年,连同一层楼的另外两家是人是鬼都不是很清楚,隔壁小区的存在就像是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星球。
但是在这个小县城,去菜市场买个菜几乎半个菜市场的人都能打上招呼,一个生产队里家家户户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秘密,说的夸张一点,今天你家晚饭杀了一只鸡,晚上半个生产队的人家基本上都知道了。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大家心里都是愿意与熟悉的人相处的,到时候拆迁、搬迁、重建,大家各奔东西,还有多少力气说是能够跨越大半个县城去你家串门的?
于我而言,我就像是丢失了一个承载幼时回忆的宝地。
都说是睹物思人,到时候要是把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铲去,不留一丝痕迹,在上面修建一条公路。我不知道到时候回来,我能不能看着一条平整的公路调动起内心深处的任何一丝悸动。
毕竟在这片土地上,我在油菜花间追过黄蝶,在田埂上摘过野花,在新翻起来的泥土上光脚践踏,还曾在那个老庙里菩萨的注视下追逐打闹;我见过春天野草生长,也见过夏天稻田青青,秋天丰收之际我拥抱过金黄的稻子......
这片土地对于我这个只在这里度过了七八年的孩童尚且承载着这么多的记忆,更别说是上几辈从小在这里生长的一批人了。
我不是在反对拆迁重建什么的,相反,我极为赞同将本就有限的土地最大化的利用,况且是修路这么有意义的事情,“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首发东莞,但是现在却几乎成为了全国上下的共识。西南地区的交通问题一直以来确实是阻挡发展的重要原因,就是我,也因为交通不便而减少了回来的次数。
我只是、只是有点无措。
而且我相信在这样的重建浪潮中有这样情绪的应该不止我一个,只不过我写了出来,将心头抽象的情感具体化的展现出来。
在废墟中重生的是更加现代化的建设,会为这个县城的居民带来更加美好的生活,而要付出的代价便是那片土地,那片承载着祖祖辈辈生长的记忆的土地。在集体的浪潮中,个人的情感不值一提。
或许是中国人都与土地紧密相连,只要土地还在,就好像还有一个退路。就如陶渊明归隐田园,种豆南山下一样,有一个灵魂的归属地。
当这片土地不再属于自己,便再也没有机会如陶渊明一般可以那么理直气壮的喊出: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胡不归?胡不归?
因为已经没有田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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