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众卉新    一雷惊蛰始

——唐代咏惊蛰诗赏析

王传学

惊蛰，又名“启蛰”，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三个节气，公历3月5—7日之间。   

惊蛰反映的是自然生物受节律变化影响而出现萌化生长的现象。 

惊蛰时节，春气萌动，大自然有了新的活力。当此时节，春雷始鸣，惊醒蛰伏于地下越冬的蛰虫。惊蛰节气的标志性特征是春雷乍动，万物生机盎然。

惊蛰分为三候：“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黄鹂）鸣，三候鹰化为鸠。”此时节已进入仲春，桃花红，梨花白，黄莺呜叫，燕子飞来。蛰伏在泥土中冬眠的各种昆虫已开始惊醒，过冬的虫卵也开始孵化。惊蛰前后各地天气已开始转暖，雨水渐多，大部分地区都已进入了春耕。惊蛰是反映自然物候现象的一个节气。

古人于惊蛰时节，多吟诗赋词，寄托情怀。

唐代诗人元稹的《咏二四气诗 · 惊蛰二月节 》，表达了对惊蛰时节万物生长、人间春忙的欣欣向荣景象的赞美：

阳气初惊蛰，韶光大地周。

桃花开蜀锦，鹰老化春鸠。

时候争催迫，萌芽互矩修。

人间务生事，耕种满田畴。

首联写冬至之后，阳气上升，刚到惊蛰，韶光显现，弥漫大地。  首句一个“初”字，意味着孟春初来早，道出了诗人对于惊蛰节气的喜爱。次句从大处着笔，写美丽的春光弥漫大地，更显现了季节的美好。

颔联写景。看那桃花，就像蜀锦，多姿多彩，绚丽绽放。天空翱翔的老鹰，知趣地离开，取而代之的是树梢上飞来的春鸠。诗中实写“桃花”“春鸠”，表现了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景象，突显了春意的浓烈。

颈联写春日美好的时光，争相催促着万事万物。草木已开始萌芽，甚至树芽儿也似乎按着一定的规则依序成长。表现了万物依时节生长的自然规律。 

尾联写春耕农忙景象。人们为了生计，走进田间地头耕种，处处可见他们忙碌的身影。由自然写到田间忙碌的人们，表达了对春天欣欣向荣景象的赞美。

诗中运用拟人手法，描绘了一副春日时光催促、草木争相按节令萌发的生机勃勃的景象，蕴含着世间万物的生长都是有规律的，我们人类也应该顺应之的道理。

唐代诗人韦应物的《观田家》，描写了惊蛰时节农家春忙的景象：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 

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起。 

丁壮俱在野，场圃亦就理。 

归来景常晏，饮犊西涧水。 

饥劬不自苦，膏泽且为喜。 

仓廪无宿储，徭役犹未已。 

方惭不耕者，禄食出闾里。

唐朝山水田园派诗人韦应物，走在家乡的阡陌间，看到春草萌长，细花吐蕊，耕牛犁地，农家忙于稼穑，心有所触，写下了这首诗。

开头四句，诗人将惊蛰时节雷声初始，微雨中万物生长，农家开始繁忙耕种的特征精炼地提取了出来。

接下来四句，诗人叙述了田家辛勤劳作的情况。青壮年男子都在田野里劳作，还要兼顾场院中的农活。回来天色已晚，还要牵牛到小河沟边饮水。

再接下来四句，写农家生活的艰苦。他们忍受着饥饿劳累，家里没有隔夜粮食，还要不断地去服徭役。

诗的结尾，诗人感叹道：惭愧啊我们这些不种田的人，得的俸禄吃的粮食都是出自老百姓之手。诗人的悯农情怀表露无遗。

中唐诗人贾岛的《义雀行和朱评事 》，叙写了惊蛰后燕子失事， 一双燕雀的义举故事：

玄鸟雄雌俱，春雷惊蛰馀。 

口衔黄河泥，空即翔天隅。 

一夕皆莫归，哓哓遗众雏。 

双雀抱仁义，哺食劳劬劬。 

雏既逦迤飞，云间声相呼。 

燕雀虽微类，感愧诚不殊。 

禽贤难自彰，幸得主人书。

这是一首叙事诗，从题目来看是一首和诗，一位姓朱的大理寺官员是贾岛朋友，记述了一双燕雀的义举故事。贾岛读后非常感动，于是赋诗相和。

“玄鸟雄雌俱，春雷惊蛰馀”，“玄鸟”，传说中的神鸟，这里指燕子。惊蛰时节，春雷始鸣，惊醒蛰伏于地下越冬的蛰虫。“馀”，不同于“余”，“后”的意思。首联讲述燕子飞来。惊蛰以后，始有春雷，惊醒了那些蛰伏的昆虫。此时燕子也开始从南方向北方迁移，其中有一对燕子，飞到此地开始筑巢垒窝。

“口衔黄河泥，空即翔天隅”，第二联描写燕子筑巢。燕子非常勤劳，很少休憩，从遥远的黄河边衔来泥巴筑巢，完了立刻飞向天空继续寻找食物。

“一夕皆莫归，哓哓遗众雏”，第三联描写悲剧发生。“哓哓”（xiāo xiāo）：这里指燕子因悲哀恐惧而鸣叫的声音。燕子筑好巢后，养育幼燕，可是有一天，燕子父母却没有飞回来，唯独留下一窝幼小的小燕凄惨的鸣叫。这里诗人没有写什么原因，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燕子父母绝不会抛弃小燕于不顾，大概是遇到天敌遭遇不测，亦或是其他原因。诗写到这里，无不为燕子的命运感到哀伤。

“双雀抱仁义，哺食劳劬劬”，第四联描写义雀出现。“劬劬”（qúqú），辛劳的样子。这时候，一对麻雀出现了，它们把小燕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不辞辛劳地哺育这些小燕子，充满了仁义和慈爱。

“雏既逦迤飞，云间声相呼”，第五联描写小燕子长大。小燕子长大后，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燕雀之间相互鸣叫，声透云霄，相亲相爱，令人钦佩。

这首诗，讲述了麻雀养育失去父母的小燕子的故事，弘扬了禽鸟的仁爱之举。这则故事诗，平淡而传奇，语句浅显而意境深远，麻雀之义举，做出了可能我们人类都很难做到的善行，大爱无疆，令人感动。

全诗平铺直叙，言简意赅，凄婉清奇，状物传神，感人肺腑，发人深省。诗人感情饱满，意境苍凉，平淡处笔力隽永，凝练处不着痕迹，正如其诗“两句三年得，一吟泪双流”（《题诗后》），只有咀嚼才知道其中味道，值得我们吟咏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