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喜欢夏天,热且喧嚣
从我现在所在的座位望出去,是目所能及的深蓝色,正是六月份的天空。热烈却又沉静。视线穿过空荡荡的教室定格在有细碎花纹的玻璃窗上,有上一届同学粘的带翅膀的马车图案。不对,应该是上上一届的,从我们算起,应该是本年的上一届吧。会有同样的老师告诉新的高三同学上一届考了什么东西,重点在哪里。会有新的同学重新覆盖塑胶草场上我们以前踩过的痕迹,或叽叽喳喳谈论哪个老师今天又爆出了什么新闻。跃过马车,便是教学楼后面一个天主教堂的红色塔尖。有成群的麻雀排着整齐的队伍挥动翅膀在稀薄的空气里穿梭,它们把我的视线带到很远的空间。那是无法想象的另一个全新世界。可是这个世界没有陆北。没有他。我想念他。想念我们五月份一起被单车碾过的时光。想念塑胶草场上他标准的三分球投篮动作。想念一起在教室说笑被阳光硬生生拉长的时光。匆匆那年我们见过太少世面,只爱看同一张脸。可是如今我想看的你,被我遗留在了2014年的夏天。你迷路了吗?我可以提着一盏灯笼接你回来吗?
陆北:第一眼春天
我喜欢的女孩子叫朗月,有柔顺的长发和明媚的笑容。2015年5月,第一次听她说自己名字,我笑喷了。她说“我叫朗月,朗月的朗,朗月的月。”很久以后,我是想告诉她,月朗星稀,若没有星星环绕你左右,我希望自己变成那颗星辰。那样就可以看你哭看你笑,再无任何顾虑。
朗月:两座楼之间的空地上,谁都可以看见那里出现了神的影子
站在教学楼上向下看对面红砖教学楼,一楼左数第三个教室是你们的教室。有一次上完晚自习下楼晚了,很意外地看见你一手插兜一手转着一个孤单的篮球,站在那里,背着黑色的书包,穿黑格子外套。就那样在冬天的风里等我。很久以前看过一句话,我会变成一座雕塑在这里等你,不管你走多远,当你累了想歇歇时,你回头就会看见我一直在那里,从未远离。那句话很应当时的景。那一刻也像一幅画停留在我的脑海,赶也赶不走。赶也赶不走。我记得有一次是放暑假,我手机忘带,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女生寝室楼和男生寝室楼隔了一片空地。你把手扩成喇叭朝我们寝室的方向大喊我的名字,看我出洋相,只顾自己笑个不停。连空气里都浮动着不安的因子染红我的脸。你还记得吗?那些细琐的记忆,只要闭上眼,就像飞花漫天遍地从天而降。
陆北:你把故事讲到哪了,起风了风停了
2015年10月,打球。被撞倒。头上好像破了一个口子,血止不住地留。你直骂我傻,却不知道该从何安慰我眼泪不停流,好像比我还痛的样子。那件有我名字缩写的白色球衣沾了血,太脏,你用金纺的洗衣液帮我洗,挂在寝室门口,很不起眼的白色飘在空气里,那是我看过最靓丽的风景。你还给我后我的所有衣服就开始拿来妈妈常用的金纺洗,因为贪恋你用过的味道。那个年代早恋危机重重,教导主任或者大妈大婶叔叔阿姨班主任,总是有无数双眼镜在盯着我们。于是每天晚上自习后的轧草场便成了唯一鲜活的记忆。就那样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坪上,两个人一起无聊,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唱一些矫情甜蜜的歌。也别无他求,只愿岁月静好,温和从容。我喜欢的她一直在。
朗月:偷梦人把时间都偷走
两座教学楼后面,是很大的一片塑胶草场。你喜欢篮球。你的篮球水平超级赞。二号场地,你在这里受过很多次伤,也有过很多次耀眼的三分,赢得过很多小女生的心。崴脚已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那天你难得放下心爱的篮球,陪我看二号场地的篮球赛。虽然是下午,太阳依旧浓烈。右边太阳穴被太阳光刺的难受,你看着我痛苦的表情,不动声色走到我右边,替我挡光。怦然心动,是从那时开始的吧。对的。你一定都忘了。
陆北:曲奇饼干和你的眼泪
2015年12月,你期末考试砸了。你是一个很用心的人,很认真。所以因为我你退步了。你很难过,几天都没有来找我。我都知道,所以我不想影响你。我控制自己不去你们教室找你。我只是习惯在教室门口抬头看你的教室。我期盼你突然探出头来朝我笑,那样我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变好。等分数出来后第七天,你忽然出现在我们教室门口,眼神如一头小鹿的眼睛般清澈。可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在里面了。是吗?不是的,我想多了。你还是笑容明媚。我喂给你你喜欢的奥利奥,你轻轻把头移到一边,不理会我。我的手就僵在那里,我不知道是该收回还是继续暴露在寒冷的风里面。你的班主任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找你去谈话,你出来时眼睛肿的像只兔子。我却无能为力,只能傻傻地站在一旁。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怕老师告诉你的妈妈,我知道你的动力很大一部分来源于你的妈妈,她很辛苦的支撑你这个家,你不想让她难过,不想让她失望。所以你选择逃避,选择视而不见。而这个不幸的对象是我。可是,故事真的到这里了就结束了吗?我还想好好学习追上你的脚步和你明年考同一个大学,还想和你绘时光,描未来。你总说以后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你,我学习不好,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我想不了那么久远的将来。可是你真的要把我丢在这里,丢在2015年年末的风里吗?我闭上眼睛,全是你。全是你。
朗月:那些隐喻或者象征,太像我们想要的一生
高考后能卖的课本都卖了,从一本旧的英语单词本里抖出来一张亮黄色的硬纸片。上面是你从书上抄的一段话:我一辈子行过许多地方的路,走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后面写,这是沈从文致张兆和的诗。现在,我将这首诗送给你。字体铿锵有力,却道不尽少年情绪。看完后我把它抱在怀里哭了。很大声的哭。我还是失去了你。陆北。你在哪里,你是醒着还是醉了,我想见你,我想找到你。想看你浅浅的酒窝和棱角分明的侧脸。我们的回忆太多,太多。一段周五下午的12公里如红军长征般决绝的步行路程,一起躺在草场上看星星说美丽的谣言,一起吃米饭我夹给你蘑菇的晌午,还有你的摸起来扎手的寸头……
陆北: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
2016年夏,六月结束了。这是我18年来度过最最漫长的一个月。灰尘落满曾经奋斗过的桌子,你送我的三毛写的撒哈拉的故事静悄悄地躺在书架上,我曾经还笑你矫情看三毛的书,却没有告诉你深夜里我一页页对着你爱的每一个字发呆。篮球也被我流放在了角落,它安静的睡在那里不说话。我颓废了一整个夏天。从高考分数出来到现在。你考上了心仪已久的武汉大学。真为你感到高兴啊,听说武汉大学的樱花很美,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没有理由去看。我落榜了。我不想复习。我想和我的那伙哥们去外地随便上一所民办大学,打打篮球弹弹吉他学自己喜欢的专业,也就这样了吧。两个人的羁绊就这样被高考拉开了一个豁口。她走的时候坐火车,穿绿色连衣裙,头发高高的束起来,美丽的像一个小公主。她的家人送她,告别与夏天,眼泪与笑声。我没有送她,我只是看她走进了月台。她一个人提很重的行李,我真想上去帮她拎着,一如既往拍拍她的头。可是我没有勇气,也没有必要了吧。就像夸父逐日,最后他死在了途中。又累又渴。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告别。再见。朗月。再见,曾经挥霍了的青春。
朗月:八厘米一光年
车窗外的高大的乔木开始向后退去,火车开始加速。火车撞击铁轨的声音像钟摆一样准确而有节奏。我靠在车窗上,意识开始渐渐模糊,旁边有同伴为我披上衣服,眼皮渐渐开始发沉。闭上眼睛,关于你的记忆从天而降。公车上你的手臂是你给我圈出的一块最干净的世界。曾经拥抱时心脏之间的距离是八厘米,可是现在,我们的距离却有一光年。陆北,再见。另一个全新的地方再也不会有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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