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简介&目录
上篇:《起源》 | 引子
三个月后
星海广场
伴着海风微拂,天气转凉。禹或非感觉鼻头一痒,没忍住狠狠打了个喷嚏。虽然只是初夏,可他却我行我素地穿着短袖,更不顾自己感冒发烧的身体。禹或非揉搓着鼻子,嘴里含糊地嘀咕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话,引来旁人侧目。那人紧了紧上衣,继续寻找下一个拍照的地点。
此刻广场上人流不断,这归功于某些人对这片地方的旅游宣传。“最美……”,“最大……”夸张的广告语和唯美的图片每年吸引了无数世界各地的人来到这座城市。然则在禹或非眼里,这里不过是个面朝大海的普通地方——一个他常常来此思考人生,顺便写写论文的地方。
这时,一排豪华闪亮的婚车从远处驶来,一字长蛇,气派非凡。车外的人驻足看着热闹,车里的人各有心思,每个人都完美扮演着既定的角色。
禹或非用一只手合上纸质笔记本,并用力握了握,试探里面的圆珠笔夹紧了没有。另一只手在站起来的时候轻轻拍了拍屁股。他拾起喝了一半的水瓶,准备离去。
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广场上空的宁静。“吱——”然后是人群的喧闹,以及杂乱的汽车鸣笛。然而那个刺耳的声音并没有就此作罢,反而是一声盖过一声,夹杂着轰鸣的马达,自成一曲。
禹或非循声望去,原来的婚车车队早已断成了两截。剪断它的是两辆黑色的吉普车。它们速度奇快,在人群中左突右闪,每一次急转弯都带来一声轮胎摩擦的尖锐叫声,以及车身后面的几道黑印。
“没素质,广场的清洁工肯定会恨死他们的。”禹或非心想。
只见这两辆吉普车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广场上横冲直撞。人们一边咒骂,一边惊叫着躲避它们。然而司机的本领又是无与伦比,无论行人与车辆如何阻挡,吉普车都是游刃有余。哪怕刚够一个车身的宽度,它也能从容穿过。
“不对,他好像朝我这边过来了。”禹或非责怪自己呆愣了那么几秒。现在想躲已然来不及了。他贴紧长凳,悬着一颗心生怕吉普车蹭到自己。
“吱——吱——”黑色吉普车一个急刹稳稳地停在了禹或非面前。发出让他头皮发麻的两声尖叫。
广场安静了,世界也安静了,而禹或非却莫名成为了无数双眼睛的焦点。
“你就是禹或非?”车门打开,从里面钻出一个冷艳美女。短发,浅妆,白衬衫,灰色短裙。一个职业女性的扮相,说话的时候没有丝毫表情。
禹或非一脸迷茫,静静地看着不停从车上下来的人。那是四个健壮的汉子,一身肌肉,黑色紧身背心加上迷彩长裤,是一种类似部队的穿着。
其中一人在下车后转过身做搀扶状,貌似里面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
“非呀。”一个虚弱但却熟悉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
“外婆?”禹或非大吃一惊。这是他隔壁邻居虞老太的声音。虞老太随丈夫姓,晚年一个人生活,和禹或非关系不错,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后者亲切地称呼她外婆。
听到声音,禹或非扔下手中的东西,急忙迎上去。
那名壮汉扶下虞老太之后也没说什么话,直接将她推给了禹或非。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老太太哪里经受得住,还没站稳就“哇”地一口吐了出来。眼看她脸色苍白半天说不出话。
“你们想干什么!”想起刚才的开车场景,禹或非愤怒地吼道,他感觉来者不善。
虞老太赶紧转过头摆了摆手。“孩子呀,他们说有急事找你。所以才……才这么着急的。我……我没事。”
那个冷艳的女子凑了上来。“阿婆,多谢您带路。真是太感谢了。”
她面露笑容,但禹或非却仍然感觉不到一丝善意,他几乎可以确定笑容的背后是一把无法掩饰的利刃。看着眼前的架势,他无路可逃,为人鱼肉似是定局。他想好了,要是这些人为难自己,他就大声呼救。反正刚才的飙车已经惹恼了广场上的大多数人。
“禹或非先生。”那个女人面向禹或非,贴得很近,香水的气味钻进了他的鼻孔。“我们有重要的事情想请您配合一下。”
禹或非瞥了一眼她胸前的徽标,那是一个熟悉的图案,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公司或机构。但听她的口气感觉好像警察一般。
“什么事?”他冷漠地回答。心中的不快表露无遗。
“关于您的朋友。”女人凑得更近了一些。这使得禹或非不得不后退一步。女人用差不多降低了一半的分贝说道:“雷震子。”这声音似乎生怕被人听见。
然而尽管声音不大,“雷震子”这三个字却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在禹或非的心中轰然炸裂。他的大脑止不住地嗡鸣,有那么一刻他感觉自己丧失了外界的所有知觉。
女人口中的雷震子是禹或非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也是虞老太的亲外孙。可是不幸的是五年前的一场意外,让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23岁。从那以后,禹或非放弃了追随雷震子的探险生涯。在大学里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之后定居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也算渐渐尘封了当年的记忆。
“人已经没了,我不想提起这件事。”禹或非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想在这些陌生人面前表现出不必要的心理波动,毫无意义。反倒是虞老太一脸震惊地盯着说话的女子。
“您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禹或非看到那个女人好像做了什么微小的动作,然后便朝着吉普车走去。顿时一阵恐惧涌了上来。
“我不……”话还没说完,只见其中一个壮汉麻利地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禹或非,他扣下了扳机。
“嗖”的一声,子弹刺破空气,对准禹或非的小腹刺了进去。
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禹或非不禁后退了一步,然后捂着小腹跌倒在地。没来得及大声呼喊,他的意识就开始模糊。他张大嘴,口型似乎是“快跑”,但却没有任何声音从他嘴里蹦出。此时那个女人已经上车,虞老太被人拽着胳膊。而他大脑里最后的影像是那几个壮汉朝他走了过来……
起源分公司
A座四楼某会议室
电脑,投影仪,可视电话,所有的设备都在高速运转。围着桌子整个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人人穿着一丝不苟的制服,似是在开一个日常的公司会议。然而整个会议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尤其是可视电话屏幕上的那张脸,虽然年轻,却愁容满面显得苍老了许多。他在不停地说着一些似乎不着边际的话,什么昆仑山,什么干尸,什么细胞分裂等等,然而与会者们却个个精神抖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眼。
整个会议室里最最让人奇怪的还是在角落位置的一样东西。说是“东西”不太合适,因为那是一张床,而床上躺着的是一个一动不动的人。
在屏幕那头的人说话的间隙,每个人都会不自觉地往床的方向瞄上几眼。说真的在会议室里摆张床可真不是每次开会都能看见的。在有些人的记忆里,上次这样的情况还得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次股东大会。大股东炳泽老太由于身体原因不得不躺着和所有高层开会。
“那位牧民还记得他们的进山路线吗?”屏幕上的人问道。
“应该没有问题,据说那里的路况比较复杂,是那位牧民带领他们进山的。”会议室里一个男人回答。
“他现在就在王叔的临时基地里。”一个女人的声音插了一嘴。
“很好。”屏幕那头继续说道:“让王叔尽量先给那具尸体做个处理,等事情结束了再运回公司。”
“知道了。”女人回答。
听到“尸体”两个字,会议室里每一个人都异常平静,大家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
“那边的事就先这样。沐寒,你看一下他醒了没有。”屏幕上的人说道,伴着电流的吱吱声。
会议室里站起来一个冷艳女子,正是抓走禹或非的那个女人。只见她径直走到床前,食指和拇指在躺着的人手臂上拧了一下。动作连贯有力。
“啊!”躺着的那人大叫一声,另一只手护着缩回来的手臂。不是别人,正是禹或非。
当看到眼前的环境,禹或非有些懵,不过意识清醒之后立马变得愤怒起来。他一把推开床前叫做沐寒的女人,想要离开这里。不过滑稽的是他双脚一落地就像婴儿的小嫩腿一般软绵绵瘫倒了下去。
“啪嗒。”一声,他摔倒在地。
“咱们现在的麻药都这么厉害了吗?”屏幕上的人说。会议室里的人议论纷纷,一阵骚动。
沐寒面无表情将禹或非扶起,坐回床上。后者瞪了她一眼,显然没有领会她一时的好意。
“我只是执行命令将你带来这里,真没想到他们用了这么大剂量的麻醉剂。”沐寒像是在对禹或非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原来她和身穿迷彩裤的那四人不是一伙。说完,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禹或非抬了抬手,动作僵硬诡异。他抬起头,这次在会议室的墙上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徽标。他终于想起来了。是起源——一个跨国医疗公司!他听闻过这家公司许多神乎其神的传闻,但通过这么一种方式接触到还是第一次。给他留下了一个无比糟糕的印象。
“这就是你们大公司的作风?”禹或非略带嘲讽地说道,但语气似乎又没有那么坚定。
整个会议室的人盯着他,鸦雀无声。许久,屏幕那头才说话。“禹先生,我们请你来是想弄清楚雷震子的事情。”
禹或非庆幸有人接他的话,这样他才可以找一个对象发泄心中的不满。不过再一次听到雷震子,他气愤得浑身发抖。“你们这是绑架,是非法拘禁!”他用了最大的音量,好驱赶内心的恐惧和怯懦。
“禹先生,你别生气。他们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给你道歉。但是请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屏幕那头传来的语气诚恳而且坚定,禹或非心想事已至此自己再闹下去定讨不了好果子吃,现如今给对方台阶,把话说开然后趁早脱身才是上策。
“你说吧。”禹或非说。此时他注意到屏幕上的人长得有些怪异,那副耳朵好像小说中时常用来描绘精灵族的耳朵。尖尖的角向后竖着,长度起码有正常人的两倍。
“一个星期以前,有人在昆仑山发现了一具尸体,这个人想必你最熟悉。”
屏幕传来的声音断了一下,禹或非有预感他要说出那三个字,但又觉得自己的预感有些可笑。
“那具尸体,是雷震子。”屏幕那边的声音坚定到不容置疑。
“放屁!”禹或非情不自禁一掌拍在床上,他惊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大半。“雷震子五年前就死了。”
“果然,虞老太也是这么和我们说的。”一边的沐寒插嘴说道:“可是当初带领他们进山的牧民向导口口声声说那个人就是雷震子。”
禹或非用脚尖点了点地面,确认下半身也恢复了。他猛地站起来。“要我再说一次吗?禹或非已经死了!”他心想这些人要不是遇到骗子了,那这就是一场恶作剧。他推开挡道的一把空椅子,跌跌撞撞朝着会议室的门口走去。
“你不想知道是谁给你发的短信吗?”沐寒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禹或非来到门边,在把手上支撑了一小会儿,紧接着他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而这一刻整个会议室却静悄悄的,居然谁都没有上来阻止他。禹或非不明白,他也不想弄明白。他要尽快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直到他一只脚踏出会议室的大门,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然而最终他僵在了那里,因为身后会议室里传来几个字,那是他三个月前收到的一条奇怪的短信。“昆仑山,云牙子笔记”。从这一刻开始,他本能地做出了选择。他不知道这个选择将带他一步步地踏入一个超乎想象的巨大漩涡。他的命运从此改变,亦或者说从此开始,这是属于他的新的人生体验。
一天后
开往乌鲁木齐的飞机上
禹或非依然在回想三个月前收到的那条短信。当时自己的心底确实被触动了一下,但是再打电话回去,对方已经无法接通。说实话他不太明白这八个字的确切含义。如果是在五年前,他一定会兴奋地叫上雷震子一起把这个凭空出现的线索研究一番,因为他知道对未知的探索是雷震子最大的爱好。但自从那件事情以后,他努力不对这些未知的东西提起任何兴趣。
根据起源的消息,他们在昆仑山找到了那个给他发送短信的手机,那么这件事必然和他有所联系。可究竟是什么联系呢?为什么有人要冒充雷震子,然后还要他给发送短信呢?要解开这些疑惑,他必须亲自去一趟昆仑山,而这或许也是起源找他的初衷。
在飞机上的时间百无聊赖,他开始摆弄自己的新手机。这是上飞机之前那位叫做言沐寒的女人给他的,据说绑架他的那几名壮汉弄丢了他的手机,所以给他新买了一个。禹或非心想丢了就丢了吧,反正也不值几个钱,而且所有联系人的信息都可以从网络上同步下载回来。
他连接上飞机的无线网络,尝试搜索起源公司的背景。几分钟之后,禹或非便被彻底震惊了。原先没有什么好感的起源在他心中的地位节节攀升。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值得让人肃然起敬的庞然大物。
在过去的半个世纪,起源在一个姓魏的天才的推动下,网罗了医学界的能人异士。而后又吞并了大大小小近千家全球各地的医疗机构和企业。自此以后,高产的起源就像上帝一般在医疗界创造了无数发明,攻克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纪难题。在近二十年的时间里,起源仅凭一己之力不断刷新人类的平均寿命。最新的统计情报显示,相比二十年前的70岁,去年全球人类的平均寿命已经上升到了95岁。从药物研发到细胞手术,从仿生肢体到组织打印,起源的研究几乎囊括了医疗和生物科技领域的方方面面。在一次又一次的成功之后,起源包揽了近年来所有的医学成就奖项,它俨然已经扛起了全人类健康长寿的时代旗帜。
关掉手机,禹或非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当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一名壮汉身上时不由地缩了一下肩膀。那名壮汉正是当天绑架他的那四人当中的一人。
不知道是否是感知到了目光,那名壮汉居然转过头看向禹或非。两人四目相对瞬间,禹或非确信自己捕捉到了那名壮汉眼中闪过几分怪异的眼神,尽管对方立马对他挤出一个看似敷衍的笑容。
“我叫包大牛。”那名壮汉嘿嘿傻笑,迅速转过头去。不过立马又转回来,并指着身边的另一名壮汉同伴说道:“他是逵爷。”
被指的那人转过身朝禹或非点了点头。禹或非看到他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刀疤,看着让人瘆得慌。不过这个人并不在当初绑架自己的那四人之中。
几句简单的介绍之后,禹或非终于“认识”了此次昆仑山之行的所有同伴。刀疤男——逵爷,一本正紧不苟言笑。傻乎乎的虚胖壮汉——包大牛,每次和禹或非对视都露出标志性的傻笑。这两人据说是起源雇佣的保镖。还有打过几次交道总是冷冰冰的美女言沐寒。虽然之前有过冲突,当下禹或非对她的印象是人长得漂亮而且做事干净利落,是个绝佳的秘书人选。还有一位据说是大股东派来的人,人们管他叫老肖,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略有些资历。不过看起来精力满满,丝毫不逊色于年轻人。
下午两点,飞机到达乌鲁木齐,禹或非和起源一行五人转机飞往喀什。到达喀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出了机场,两辆吉普车已经等候多时。
五人马不停蹄地赶往设在九别峰的临时基地。一路上大家没有太多话,大概是介于所有人都互相不认识的缘故。只有包大牛时不时地和他口中的逵爷能说上几句。禹或非基本在望着窗外发呆,他无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发现自己的感冒已经痊愈。这算是难得的一个好消息。眼看窗外塔吉克族人的牧场越来越稀少,估计离目的地应该不远了。然而不知何时,他却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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