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刚接手一个新班级，有位小女生跑到办公室，手里拿着8开大的笔记本。
她说，老师，我想找你聊聊。
我既吃惊，又好奇，才见面吧，居然想找我聊聊，聊什么？
她一边递过来笔记本，一边说，这是我做的笔记，你看看，可以吗？
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翻开笔记本封面，扉页上有一行精心书写的大字映入眼帘，华中科技大学。
我问，华科大，你的目标？
她使劲点了点头，嗯。
我继续问，你明白自己目前与目标的差距吗？
心里暗忖，岂止是需要更加努力！你得拼上那条小命，还不一定能实现。
毕竟，她现在的底子实在太薄弱，不用问我都能知道她现在的成绩处于什么水平，不会高过二本，甚至能达到二本就已经很棒！
但作为老师，学生有雄心壮志，无论如何都不能出言摧折；即便认为实现不了，鼓励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毕竟，志存高远不是什么坏事，甚至挺难得。
于是，我说，那你要付出很多很多努力才行哟！得狠狠地加油！
2
随着时间流淌，师生间接触日益增多，我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她考不上，甚至连考上一般的重本也是希望渺茫。
为什么？因为她底子薄？基础弱？不肯努力？态度不端？
都不是。
说实话，她愿意努力，态度很端正，甚至很多时候在寝室加班加点，秉烛熬夜。
刻苦程度，连当年的自己都远远不如，记忆中只熬夜上过网、追过剧，却从没有为过学习。
怎么知道的？
当然不是深夜潜入女生寝室。
而是与同学聊天，大家很钦佩；甚至有人以此为傲，把熬夜加班作为努力的标准。
但据自己观察发现，她在课堂上并没有全情投入，更别提主动积极，好几次回答问题，不论难易都讲不明白；早读时间，很少有全部利用好的时候，经常是已开始晨读却还在吃早餐，嘴巴塞的鼓鼓，或是本该大声读书却默默无声；还不是与同桌搞些自以为老师发现不了的小动作，偷偷笑；而她的笔记，虽说工整、厚实，却少有自己的思考，她在笔记与资料中，不过是充当一个知识搬运工而已。
我把这个小女生的情况在办公室与其他科任老师交流，教过她的老师都直摇头，不可能。
其中一个较年长老师一针见血：该全力以赴的时间，却吊儿郎当；该休息的时间，却要两眼放光；也不看看一团糟的结果，倒是沉浸在所谓的努力假象带来的感动和骄傲中。
听前辈一说，颇觉有理：毕竟，作为高中学生，一天中的学习时间都安排在课堂里，学校将教师、管理等各种精力和资源都投入在课堂中，这么宝贵而长久的时间却不能利用起来，还能指望靠在寝室睡觉前后的那一两个小时的时间？
3
有个男生特别喜欢我，因此也很喜欢我的课，爱与我交流问题，不时谈谈人生。
他还很爱炫耀，总是忍不住要告诉我，他做了哪些题，背了哪部分知识，整理了多少笔记，还有，他对某个问题的看法。
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像高三了那般的大孩子，倒更像一个渴望老师表扬和认可的三年级小学生。
很多次，他在课堂上睡觉，有时候不睡觉，却在做其他事情，比如左顾右盼，不如发呆……下课后居然还敢过来与我讨论问题……其实是跟我解释，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会说，老师啊，原谅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困，昨晚在寝室，学到凌晨两点才睡，而且，学的是你这一科哟！
他还会说，老师，其实你讲的我已经掌握了，所以就开了点小差。
又是这样的说辞，这样的语调！不但没有不好意思或者愧疚，反倒是理直气壮，沾沾自喜！
我曾跟他说过，老师可不会夸你用功，不但不夸你，还要批评你，拆了东墙补西墙，得不偿失，白费功夫！
他不以为意，以为我在开玩笑，而且自以为这么努力，老师肯定高兴。
但我们看问题的角度实在迥异：他沉醉在自己的努力假象中，我却着眼于他这种努力所换得的效果。
效果很差也，甚至连本科水平都不一定能达到。
难道他不知道？难道没有人提醒过他？
我问他，为什么要在该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学，而不在该学的地方和该学的时间学？
他说，教室环境不好，吵，而且白天经常学不进去；晚上躺床上学，多舒服，我喜欢躺在床上看书学习！
我盯着他的眼睛，又问，有没有玩手机？有没有聊天？
他笑了，有点吞吐，没有立刻答上。
我说我知道了。
他说，其实就玩了一会儿，也只聊了一会儿。
承认了，但他的话是要打折扣的，打个二三折就差不多。
我不相信，一个在教室这种公共场合下、在有老师监管的情况下，都无法自制、用心的人，会在夜深人静、别人入睡之时，一个人躺在床上自学！
也许他确实是学了，一个小时，间或有十分钟在看看书，其他五十分钟舒服躺着玩手游、上网、摆龙门阵，再者与疲劳做个抗争，如果这也叫学的话。
4
经常听有学生问，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是考不好？为什么有的人不加班不熬夜，却能考上好大学？
言语中透露着疑惑不解和愤愤不平。
脑海中不禁浮现那两个学生努力的样子：他们喜欢躺在床上，舒服地努力着；又在该努力的时间和地点，无聊、散漫、懈怠、懒惰着。
其实不用着疑惑，也不用问为什么，问题就出在自己身上。
之所以找不到原因，是因为一直在自欺欺人，不愿承认。
最终，不过是一厢情愿地骗了自己，却从来没有骗得了别人，更不会骗来好的结果。
我不信没有原因的结果，也不信没有不会导致结果的原因。
这个社会，哪有那么多“成功都在八小时之外”？
如果连专门提供的大量时间都没有能力把握住，又何来资格妄谈目标和成功？
其实，想要达成目标，只要把心思和精力，在该利用的时间、该努力的空间，全情付出即可。
这个世界，哪有舒服地躺在床上努力这回事？
喜欢在床上舒服地努力着，结果不过是空长一身膘。
劣质的、不合时宜的努力，终究不过是掩埋了自己青春，空耗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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