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一些经验能告诉我们各人看到的事情怎么会不同。例如,路边的树木在驾驶者看来是运动的,而从坐在护栏里等车的人看却是静止的。同样,汽车上的仪表盘在司机看来是不动的,但在等车人看来,却是跟着汽车的其他部分一起走的。这些现象太普通、太直观,我们几乎不怎么留意。
然而,狭义相对论认为,不同观察者所看到的现象的不同有着微妙而深刻的意义。它令人惊奇地指出,相对运动的观察者将感觉不同的距离和时间。我们会看到,这就是说,戴在两个相对运动着的人手上的相同的手表会有不同的节律,从而对任意两个事件之间的时间间隔,也有不同的结果。狭义相对论指出,这个结论并不是说表的精度有问题,它说的是时间本身。
同样,拿着相同皮尺的两个相对运动的观察者将量出不同的距离。这当然还是与他们的测量方法的误差和测量设备的精度无关。世界上最精确的测量仪器也证明,每个人所经历的空间距离和时间间隔是不同的。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以准确的方式解决了我们关于运动的直觉和光的性质的矛盾,但是也付出了代价:相对运动的观察者不再会看到相同的空间和时间。
自爱因斯坦向世界宣布他那惊人的发现以来,近百年过去了,而我们今天大多数人还在把空间和时间当成绝对的东西。狭义相对论没有深入人心——我们感觉不到它。它的意义在我们的直觉以外。原因很简单:狭义相对论效应依赖于我们的运动速度,而在汽车、飞机甚至宇宙飞船的速度,这些效应是微不足道的。站在地上的人和坐在汽车或飞机上的人的确经历着不同的空间和时间,不过那差别太小而没人注意。然而,假如有人能坐上未来的宇宙飞船以接近光的速度去旅行,相对论效应将变得十分显著。当然,这在今天还是科幻小说的话题。聪明的实验家们会让我们清楚而准确地看到爱因斯坦理论预言的空间和时间特性。
为实在地感觉上面提到的那些测量,1970年,那时刚出现高速的大汽车。斯里姆刚用所有积蓄买了辆新Trans Am赛车,这会儿同兄弟吉姆一道来参加当地的汽车短程加速比赛,想试试那车怎么样。斯里姆加大油门,汽车飞也似地以120千米/时的速度跑在那1千米长的跑道上,而吉姆则站在跑道旁为他测时间。为相互验证,斯里姆自己也拿秒表测量他的新车跑过这段路需要多长时间。在爱因斯坦以前,不会有人怀疑斯里姆和吉姆会测得完全相同的时间,只要他们的表运行正常。但是依照狭义相对论,如果吉姆的表测得的时间是30秒,那么斯里姆记录的时间将是29.99999999999952秒——小一丁点儿。当然,只有当我们的测量精度远远超过秒表、超过奥运会的计时系统,甚至超过最精确的原子钟,才可能确定那么微小的差别。难怪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依赖于我们运动的状态。
对长度的测量,兄弟俩也会有不同的意见。例如,在下一轮试车时,吉姆用了一种很巧妙的办法来测量斯里姆的新车的长度:当车头经过身边时,打开秒表,车尾经过时,把它按下。因为吉姆知道哥哥的汽车在以120千米/时的速度前进,所以拿速度乘以他秒表上的时间,就能得到车的长度。当然,在爱因斯坦之前,也不会有人怀疑吉姆以这种直接方法测得的长度与斯里姆在汽车停在车棚里测量的长度是完全一样的。但是,狭义相对论指出,如果兄弟两人用这种办法精确测量了汽车的长度,比如说,斯里姆测得的正好是5米,那么吉姆将发现它是4.99999999999974米——短了一点儿。与时间测量一样,这么小的差别是寻常仪器无法测量的。
差别尽管很小,还是暴露了大众拥有的普适不变的空间和时间概念的致命缺陷。当斯里姆和吉姆的相对速度越来越大时,这缺陷也越来越明显。不过,只有当速度接近最大可能速度(光速)——麦克斯韦理论和实验证明为每秒300000千米——才可能出现可以觉察的差别。那速度足以在1秒钟里绕地球7圈半。如果斯里姆的速度不是120千米/时,而是9.4亿千米/时(光速的87%),狭义相对论预言,吉姆测得的车长将是2.4米左右,大大不同于斯里姆的测量(也就是用户手册上标明的长度)。同样,在吉姆看来,短程赛车的时间将比斯里姆测量的时间大1倍。
今天几乎没有东西能达到那样的速度,所以这些专业上所说的“时间延缓”和“洛伦兹收缩”现象,在日常生活里没有产生什么效应。假如在我们生活的世界里,事物都普遍以接近光的速度运动,那么空间和时间的这些性质也就完全成了我们的直觉——因为随时都在经历着它——从而就像开头说的路旁的树木那样,也用不着多加讨论了。但是,我们并不生活在那样的世界,所以那些性质还是陌生的。我们会认识到,只有彻底改变自己的世界观,才能理解和接受那些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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